“杨姑娘，不瞒你说，我懂的罪法不多，但唯独耕牛这一条，是亲眼见过的，印在脑子里的。”
    黄四娘边走边说，步伐看着小但却是极快的，半点也不耽搁，细细道来。
    “早些年我还在乡下的时候，也是村里的耕牛出了事，半天没找见，可把村里人给急的。
    后来惊动了官府，发动了人手，这才有了着落，原是一群泼皮浪荡到此，动了歪心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耕牛灌了迷药，抬回去宰杀煮了，官府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地上还是血淋淋的哩！”
    “好像跟今天这情况确实有几分相似啊”，杨芷若闻言点点头，但还是不清楚她的用意，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官府的人和村民脸都青了”，黄四娘缓了口气，指出重点，“那群泼皮当场被捉住，回去就被判了死刑，还是那时候正值农忙，被发配到地里做些劳力，这才多活了一段时间。”
    “这么严重”，杨芷若倒吸一口凉气，她还当真不清楚这些耕种之事，随后分析，“所以你这么激动的原因是山匪也杀了耕牛，也会死？”
    “是嘞”，黄四娘面上有些许脸红，喏喏地开口，难掩激动，“这坏人没了，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后再来这片山林的时候也好安心了。”
    “我，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坏，我，我居然会盼着别人死。”
    黄四娘见杨芷若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磕磕巴巴地开口，神情紧张。
    盼着别人死，还高兴，这听着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良家妇女该有的想法吧。
    “快看，这两个石头是叠着的！咱们走快些，密道可能在里头。”
    杨芷若眼尖地瞥见前方景致，转移了注意，出言提醒。
    三人加快了脚步，到了地点附近摸索，果然在灌木丛遮掩处发现了一条密道。
    黄四娘手持火把，小心地弯腰低头上前，黑影摇晃，周身静谧。
    “他们本来就该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先前我被绑要挟时还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呢”，杨芷若不以为意，拽住黄四娘的衣袖，道清缘由，“我只是在惊讶，依那些山匪犯过的罪行，光他们偷盗勒索一事便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更别提还绑了人，入狱砍头那是迟早的事，你分明自己都被掳了去，这已是天大的罪名，怎么还在纠结什么耕牛不耕牛的事呢？”
    “我，我不知道”，黄四娘闻言睁大了眼，在晃动的光影中格外有神，“杨姑娘，你是说，就算那帮山匪没有宰杀耕牛，也会入狱砍头，会被重罚？”
    “那是自然，这些可都是我亲耳听来的，还都查证过，还能骗你不成？”
    杨芷若神情认真，用信誉担保。
    “那，那他们犯的是哪一条罪名才会得到如此惩罚呢？”
    黄四娘语气带着些许急切的意味，虚心求教。
    “偷盗劫掠，敲诈勒索，还有扰乱治安都有吧，搞得最近人心惶惶的，肯定要下重罚呀。”
    杨芷若列举了一些，都是犯过的，也不好拆开来论。
    “若是只犯了一条呢，也会管么？”
    黄四娘刨根究底。
    “只要犯事了，就会管的，除非啊，没被看见也不知道，那可真就没法子了。”
    杨芷若颇有自信，给予肯定的回答。
    “这，这样啊”，黄四娘似懂非懂，眼中重燃希冀，只小声地应着，“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路少话，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出口，回到了帝昭先前被掳走的地方。
    “这，这里不是……我说那帮山匪怎么好像来无影去无踪的，原来是占了这密道的便宜！”
    杨芷若率先出了密道，打量着四周，显然也是认识的，忍不住出言感慨。
    回了蓟县，便方便多了，黄四娘惦记着家里的娃，先行告别，快步赶回去报平安，杨芷若则是招呼巡夜之人一同回了府衙。
    杨县令开门见到来人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度以为自己花了眼。
    天色已晚，杨芷若想留帝昭暂住，被婉言拒绝，只拿出告示将山匪藏匿的具体地点说明，暂且领了两锭碎银后离开。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杨县令头脑都有些许懵，听着两人的讲述连夜召集人手上山剿匪，并承诺等贼匪悉数落网，确认消息属实之后，会将剩下的银两补齐一并交与帝昭，说罢又嘱咐杨芷若好生在家里待着之后便匆忙上了山。
    月上柳梢。
    帝昭就近寻了家客栈住下，叫了热水。
    许是时候太晚，都已入梦，安静的很，帝昭进了客栈也没见几位住客，房间的烛火也只亮着零星几盏。
    “过来。”
    帝昭试了试温度，不烫，温热的程度刚好，招了招手。
    姬浔一脸警惕地瞪着面前的一盆热水，试探性地把爪子伸进里面，接触到热水的一瞬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溅起微弱的水花后赶忙跑开，几步到了门口，叫唤了几声，扒拉着门板，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帝昭。
    “装可怜也没用”，帝昭提溜着后颈把整只猫都抱过来，伸手一摸，乌黑的掌心摊在它跟前，“都是灰。”
    姬浔见挣扎不脱，移开了视线，喉咙发出微弱的呼声，讨好地用侧脸蹭了蹭掌心。
    天凉，客栈的条件有限，帝昭只用帕子沾了热水，润湿抹了一遍，除去表层的灰尘污垢，擦干之后色泽果然光亮了不少，手感也光滑许多。
    姬浔见未被浸在水里，转而又神气起来，瘫在塌上自顾地梳理毛发。
    帝昭闭上了眼睛，再次感受，仍是一片虚无混沌，不得而知，无奈只得放弃。
    “在哪里，你知道么？”
    帝昭蹲下身子，戳了戳乌黑发亮的额头。
    “喵~”
    姬浔停下口，抬起头，双眼懵懂。
    “罢了，暂且先待在此地吧。”
    帝昭轻叹一声，自己都觉着有些好笑，转身走向床榻。
    姬浔见状继续仔细梳理毛发。
    下一瞬，刚顺好的毛发被整片逆着拂过，乱成一团。
    “你惹的，罚。”
    帝昭收了手，悠然回头。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