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走后，秦湘君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周牧面前。当然杜冰雁也在。
    周牧先是安抚了一下担惊受怕的两女，然后开口道：“蝉衣，去将后院夫人左侧的那间房收拾出来。”
    那里是周牧母亲在世的时候给楚月准备的。只不过楚月只住了两个月。然后就又跟着周虹的部队离开了。
    蝉衣看了看一旁的楚月。又看了看秦湘君。在秦湘君点头的情况下，小丫头才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来，秦姨，这就是楚月姐。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
    楚月，那位与京城两颗明珠齐名的楚月？秦湘君惊讶的看着对方。
    杜冰雁也同样感到惊讶。
    相较于李伏云身上的巾帼英气。楚月的气质更为凌冽且深沉。并且此时一身青甲的她更有一种难言的肃杀之气。
    呃……她刚刚是真杀了人的。并且把对面屋顶给掀了，那将对方钉死在街道的一枪，实在是给杜冰雁带来的震撼太强烈了。
    之后，周牧便开口相互介绍了一下，秦湘君自然是欢喜的。上一次楚月回京，她没见到其实挺遗憾的。
    楚月也知道有秦湘君这么个人，两年前，她与周牧匆匆一面，楚月也匆匆离去。周牧为了见她一面，骑马追上楚月，并在其身后大喊：“姐，我在京城很好，你不必担心。你在边关也注意安全。”
    并且由于时间短，他极其简略的介绍了一下他的生活。
    也是那一次，她从周牧口中听到了秦姨这个称呼。知道在京城的将军府，有这么一个人在照顾着周牧。
    听到他急切的想要与自己聊些什么，楚月心头的触动良多。只是难以开口表达而已。最后所有的关心，化作她打马远去时那回头的一抹微笑。然后便渐行渐远，匆匆返回了三界山。
    所以楚月对秦湘君的态度有些许亲切之感。
    而此时杜冰雁就有些不开心了，自己的牧哥哥又要被分出去一部分了吗？她心中如此想道。
    只不过的她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并没有将心中那点醋意表现出来而已。
    此时楚月则是开口道：“秦姨，周牧，我先去将门外的将士们安置一下。我们等晚上再细聊吧。”
    周牧却急切的开口问道：“这次楚月姐不会来去匆匆了吧？”
    楚月一笑：“会待上一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周牧笑容灿烂，显得很开心。
    楚月也心中一暖，转身走出了将军府。
    秦湘君这才有时间查看周牧身上有没有受伤。并且此时的周牧看上去也有些狼狈。头发乱乱的，那是被看门老人一阵拳风吹的。身上还有血渍。当然，是被长枪钉死的几名杀手的血。
    “没事，秦姨。没受伤。”
    秦湘君也没有问为什么会被人刺杀。她大概了解。周牧的身份，以及他与伏云公主的婚事，都有可能成为被刺杀的原因。
    她只是觉得悲伤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要杀你？我们在京城这么多年。老实本分。除了牧儿去青楼，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是去青楼也是朝廷逼的。也不妨碍他们吧？凭什么就要刺杀牧儿？”
    秦湘君很委屈，很愤恨。但也知道，这种事没道理可讲。这就是政治斗争。也许周牧的父亲，那位靖国大将军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只是这挡不住秦湘君为自己的牧儿感到委屈。
    她还是想发这些牢骚。想在牧儿面前表达自己的悲伤和不满。她也只能在周牧面前表达。
    呃……去青楼这事儿不用故意提起的。
    “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吗？”周牧伸手帮她摸了摸因为委屈已经开始泛起水雾的眼睛，出声安慰道。
    温润的脸颊被他捧在手心。享受着他的在意与安慰。
    但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冰雁还在一旁呢。牧儿怎么能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还有，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手都不让他碰了。更不能让他这么捧着自己的脸蛋了。
    所以她连忙后退。
    牧儿真是的。怎么就那么不注意场合。秦湘君在心中埋怨道。
    至于杜冰雁，心思玲珑的她似乎是发现了些什么。
    不会吧，牧哥哥和秦姨？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嘛？
    杜冰雁摇了摇头。
    对于这场刺杀，她问了两句，只不过周牧似乎不太愿意回答。或者说他也有许多疑惑吧。所以杜冰雁也没有再多问。
    她和秦湘君差不多。都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传统大家闺秀，虽然她心里似乎住着一只小恶魔。可是对于男人。她与秦湘君，与她母亲望舒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你在外努力拼搏，我在内持家有道。这也许就是她们的人生观吧。她担心，她害怕。可是她也知道，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她帮不上忙的。能做的就只是不给他添麻烦麻烦而已。
    看着两女神情皆有些落寞。周牧只是一笑。
    “没事的。这种事情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他这也只是安慰而已。会不会再遭到刺杀，他也不知道。不过还是说的坚定一点，让她们放心为好。
    再说了，现在有楚月在啊。
    不过楚月似乎跟李伏云一个年纪吧？她的战斗力怎么这么强？感觉最起码是第八境的武修。看上去似乎比现在的老乞丐还强。
    周牧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那就是让楚月阻止李伏云强迫自己去军营的行为。
    另外，还有一件事。潘煜。妈的，这逼货。自己必杀他。只是周牧不知道的是，潘煜已经逃了。
    傍晚的时候，楚月走进十年前自己所住的房间。想起了唐婉，她的义母。
    很多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只不过唐婉的温柔，她记得很清楚。
    楚月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依稀还能想起十年前的样子。
    房间里还有一面很大的梳妆铜镜，只不过此时上面已经长了一些铜锈。这件物品她离开的时候是没有的。应该是她走没多久，唐婉添置的。
    然后她走走到衣柜面前。微微一笑。这个衣柜她记得。
    打开衣柜，里面已经没有衣服了。但是她找到里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她想起唐婉的话。
    “月儿啊，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以后就藏在这里。别让你弟弟知道。要不然他古灵精怪的，说不定又生什么事端。偷偷给你拿走也说不定。”
    当时她的那副笑容，应该是真的很期待看着自己出嫁，更期待看着周牧成亲吧。
    只是，娘终究是什么也没看到。
    打开盒子，里面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些首饰而已。不过这些首饰却塞满了整个盒子。
    楚月捧着首饰盒。没有流泪。只是愣神许久。
    等到她走出房间的时候，身上的那套重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水蓝长裙。这是她刚才出去时顺道在街上买的。头上是一支碧绿发簪。手腕上戴了一只翠玉手镯。
    耳朵上倒是没带耳坠。因为她没有耳洞。
    晚饭时，周牧与秦湘君还有杜冰雁都看呆了。这是刚才一枪掀掉对面屋顶的楚月？
    这身打扮，一袭水蓝长裙，将她整个人衬托的灵动飘逸，宛如踏波而来的水之生灵。
    呃……两人怎么无法将她与刚才那一身肃杀之气的边关明月联系起来吧？这换身衣服是不是把人也换了？反正给人的感觉就很离谱。
    “怎么了？”
    楚月看着他们，神色如常的问道。没有任何扭捏与尴尬。
    “没什么。吃饭吧。”周牧开口说道。
    秦湘君对楚月非常热情。仿佛多年未见的闺女一般。呃……楚月其实只比她小五六岁。
    不过周牧对楚月一声声姐姐的叫着。又是唐婉的义女。那她充个长辈也没什么不对。况且楚月都开口叫秦姨了。
    这顿饭吃的倒是和谐。楚月说了一些这些年的经历。十年边塞苦寒，在她口中却宛如平常。战场厮杀她又不愿多讲，偶尔提到也只是以输赢为论，其他的不肯多言。
    周牧一叹，自己在这京城为质，算不上苦。或者说，这京城的繁华，让他不知疾苦。
    愧疚吗？有一些吧。
    但最终他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晚饭过后，周牧起身要将杜冰雁送回去。
    杜冰雁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牧哥哥，要不你也让人给我收拾出一个房间吧。我也住在将军府。”刚刚走出将军府的杜冰雁扭扭捏捏，满脸羞红的说道。她心里的小恶魔一直在嗷嗷直叫。
    周牧……
    他抬手在杜冰雁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是想让望舒阿姨扒了我的皮吗？”
    “哼……胆小鬼。还说自己是风流才子呢。”杜冰雁有些气恼。人家都这样了。他还畏畏缩缩的。
    呃……
    周牧一笑。不接这个话。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那个……冰雁啊……”
    他话还没说完，杜冰雁便抬起小脚朝他腿肚上踢了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呀嘿……这死丫头，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冰雁……”
    周牧连忙追上去。
    杜冰雁不想理他，一句话也不说，委屈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低头看着脚尖，恨恨的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冰雁……”
    “你闭嘴，我不想听哥哥说话。”少女气愤的说道。声音里带了一些哭腔。
    呃……
    周牧无言。
    可是杜冰雁更委屈了。他竟然真的不说话？一句哄自己开心的话都没有。
    所以路途走到一半的时候，杜冰雁停下了脚步。不肯走，也不说话。
    “哼……”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然后她突然抓起周牧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想咬上去。但是当少女红唇碰到他的皮肤时终究没能下得去嘴。
    恼的她恨恨丢下他的手臂，攥紧玉手敲打在这个让她万分委屈的哥哥身上。
    一边打，一边恼道：“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打累了。便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将脑袋抵在他胸前。轻声呜咽。
    “冰雁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杜冰雁气恼的说道。
    哭了许久，杜冰雁终于抬起头，不顾大家闺秀的形象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张开双臂怒视着他说道：“背我。”
    呃……
    “丫头，虽说是晚上。但这大街上……”
    “我不管。我就要牧哥哥背我。”
    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是个刁蛮的千金小姐。
    周牧笑道：“你是大家闺秀，不要形象了？”
    “我不管。”
    说着，一脸委屈的绕到周牧身后。立刻爬到了周牧背上。
    这丫头，周牧背过无数次。心中有了决断的他，也不再犹豫。
    三月末，晦日。今夜无月。但街道上依旧隐隐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杜冰雁将下巴搭在周牧肩头。少女的呼吸打在周牧的脖颈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冰雁，你知道我的情况。也知道我爹与朝廷的情况。庙堂之上波谲云诡，王侯将相之家转瞬倾覆的不在少数。还有今天的刺杀你也是亲眼所见。你……”
    杜冰雁蹭了蹭他的肩膀。轻声道：“牧哥哥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读史书的。”
    然后她接着伤心的说道：“牧哥哥甩不开雁儿的。你口中说的所有道理，也推不开雁儿。你也别想让雁儿嫁人。就算孤独终老，雁儿也认。牧哥哥若是不心疼。那就一直拒绝雁儿就好。”
    周牧被气笑了，这丫头，威胁人的方式也挺特别。
    “死丫头，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杜冰雁这才闭了嘴，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不在说话。
    “你来将军府住的话肯定是不行的。杜叔叔与望舒阿姨都不会同意。不过等我处理好李伏云，我便去尚书府提亲。当然，你也得劝劝杜叔叔。毕竟，将军与尚书家联姻，不是小事。你让望舒阿姨在他耳边吹吹风，到时候具体的情况我来谈。”
    而杜冰雁此时眼神明亮了一下。然后她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雁儿可以不嫁。不嫁给别人，也不嫁给牧哥哥。雁儿说了，我们只做兄妹。”
    只是口中说着只做兄妹，但她整个人却都不老实了。张口便含住了周牧的耳朵。
    这尼玛，做个屁的兄妹啊？哪有兄妹这样的？
    “说什么屁话？还有。你赶紧松口。不然我把你扔地上。”
    周牧被杜冰雁撩拨的有点招架不住。
    只是杜冰雁却我行我素，甚至开始用贝齿咬他的耳朵。
    “丫头，你别过分啊。”
    杜冰雁只是冷哼一声。却始终不肯松口。
    就是要调戏他，就是要诱惑他。谁让他惹自己生气的？就当是对哥哥的“惩罚”，还有他又去逛青楼的账也没算呢。
    少女在心中为自己找着借口。
    最终周牧也没舍得将她放下来。
    而周牧也被她“折磨”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