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岳雁谣声音微弱,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夫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很开心……”
然后便在江叶舟怀中晕死过去。
后者立时慌了手脚,他忙把翠竹和那车夫的穴道解开。
三人赶紧找了家干净的客店,将岳雁谣扶到床上,翠竹拿出伤药给岳雁谣涂上,江叶舟则跑去镇上寻郎中问诊。
一路上他又是羞愧又是自责。
固然,刚才岳雁谣表现出的果决、智谋和勇毅,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寻常的千金小姐。
可万一人家就是聪明善良有胆识呢?而且说来说去,除开为救自家仆人,岳雁谣也是为了从那人手中骗得霜虹派的秘籍。
这与他招待老于,举办名剑大会的初衷完全一致。
而且刚才那一出若完全是岳雁谣试探自己的苦肉计,那个自称卓召之人便是她的同伙。
为了这么一出并不高明的试探,牺牲掉一个同伙的性命似乎不大值当。
若是戏,那本秘籍必定是假的。
江叶舟虽还没来得及翻看那本《剑脊功》,可在这样的戏里让坏人“毁掉秘籍”而非“夺回秘籍”是更合理的选择。
一旦让自己发现秘籍是假的,反倒会弄巧成拙,加重怀疑。
现在,虽不能完全打消对岳雁谣的怀疑,可人家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受了重伤。
就如他当日在沱阳城外对寂公子所言“那人为了骗我,还得先讨好我,再付出一番虚情假意,最后只为得到我的记恨。若真是如此,我也认了,因为最终谁亏谁赚倒还说不准。”
想到这里,他便又想起了寂公子。
不得不说除了没有展露出高明的武功,岳雁谣刚才的做法和这位奇女子的确有几分相像。
可一旦怀疑她有可能是寂公子时,事情便又陷入了悖论。
如果岳雁谣没有骗自己,那么说明她真的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小姐。那么,显然她不会是寂公子。
如果岳雁谣骗了自己,她谋划这一切都是想要对霜虹不利,那么她也不会是寂公子。
因为事情既然和灵石有关,如果岳雁谣是寂公子,那她肯定是知道灵石的真相的。如无巧合,这一切恐怕已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至于让这事草草收场。
况且寂公子是个好人,不至于费尽周折地对霜虹不利。
而且,如果岳雁谣是寂公子,自己这么长时间能看不出来?她又能这么长时间看不出来自己是剑非?
老于从小就告诉他,爱拥有比恨更大的力量。
他不相信有人单纯为了骗自己继而对霜虹不利,就能够牺牲到如此地步。
他着急忙慌地请来郎中替岳雁谣号脉,然后按方抓药煎制。
江叶舟自小到大,除了自己,压根没照顾过别人。此刻虽有翠竹帮手,毫无经验的他还是一阵手足无措。
这一切被躺在床上的岳雁谣偷偷看了去,心中好笑。
岳雁谣当然不可能真的晕过去,只是她判断自己一个不会武功身子娇弱的大小姐,受到这种程度的贯穿伤,晕死过去是比较合理的表现。
刚才自己被卓召“劫持”时,暗中把插在自己身体上的剑尖对准身后那人的心脏,她相信只要江叶舟看懂先前的暗示,以他人榜九十七的武功,必能趁机击杀此人。
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在不必暴露武功的前提下,化解这场危机了。
可刚才一看,江叶舟飞来的那一下所展现出的水准绝对不止人榜九十七。
也就说,他的风抟榜排名是虚的,他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人不仅懒得要死,而且不喜欢争名夺利,挣个高的排名反倒容易每天应付旁人的挑战。
韬光养晦就能说明这是个坏人吗?
自己刚才受伤和假装晕倒时,此人眼中的关切和痛惜不像有假。
而且自己是刚刚才弄清楚状况,可身为师父的于承秋想来对他是知根知底的。
既然知道他武功不弱,与他亲厚又有什么奇怪?
一个高明的剑客,外加能够明白自己暗示的默契。
这让岳雁谣不觉想到一个人——剑非。
可剑非是个单手剑客,霜虹派的人都是双手剑客,这天下还能有人把双手剑和单手剑都练至绝顶?
而且剑非知道灵石的真相,又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以他的智谋和武功,哪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为了灵石设局杀人?更不可能在知悉灵石真相的情况下让那凶案草草收场。
而且,如果江叶舟是剑非,自己这么长时间能看不出来?他又能这么长时间看不出来自己是寂公子?
经此一事,二人虽未完全打消对对方的怀疑,但心中的敌意总是缓和了几分。
面对假装昏迷的岳雁谣,江叶舟又是喂药,又是擦汗,尽己所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弄得前者不知何时醒来比较妥当。
“翠竹,你家小姐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啊,你带来的这伤药似乎不是凡品。”再次查看岳雁谣的伤口后,江叶舟说道。
那伤药自是风云阁中根据司马增的药方配置出的疗伤圣品。
不过翠竹早与岳雁谣对好了口供,自如应对道:“姑爷有所不知,小姐知道您是江湖中人,舞刀弄枪难免有所损伤。”
“这是她嫁过来之前,特地让人去寻的应对刀剑伤口的良药。不曾想,今日居然在小姐自己身上派上了用场。”
江叶舟懊悔道:“都怪我学艺不精,优柔寡断,累得娘子受伤。这往后可怎么向岳父岳母大人交代?”
到了这日深夜,车夫和翠竹都已睡下。江叶舟却还守在床头,一直盯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脱衣入睡。
岳雁谣见他如此,心中疼惜,只得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疲倦地看了江叶舟一眼。
“娘子,你醒了?”江叶舟惊喜道。
“嗯,夫君一直没合眼?”岳雁谣挣扎着在他的搀扶下起身,靠坐在床头虚弱地问道。
江叶舟笑道:“早些时候去隔壁睡了一会儿,刚醒,就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岳雁谣面色一红,知道他在骗人,这人根本一直床头守着。当然,现在自己也没法点破,只得道:“我感觉好些了,夫君也快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