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在亘海上漂流时曾假想,若是自己在亘海以东起兵,说不定很快就能把那些臭鱼烂虾一扫而空,统一整个东部大陆。
反观西边,周围尽是些不好对付的家伙。
于是,李呈开始自己的准备,他率众前往附近的几座岛屿进行演说,痛陈海盗对周遭百姓的荼毒。
与其任人鱼肉,坐以待毙,倒不如拿起武器拼死一战。
为了拉到更多的壮丁,李呈甚至用起了激将法。他说岛上这么多百姓,就没有能够称之为男人的。
那些所谓的男人,自记事起就贪生怕死,他们早已被精神阉割了。
他本人极具人格魅力,演讲又非常具有煽动性。
众人见他说得自信,又看他本人展现出了高强的武艺,心想没准真的有获胜的机会。
很多男人在雄性荷尔蒙的鼓舞下立即脱了女装表示愿意生死相随。
人手招揽的差不多了,李呈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训练后便匆匆登船出征了。
有道是兵贵神速,他要在那些海盗察觉出来自己要做什么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李呈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担心那个号称焱麟剑力量之源的珍宝被海盗变卖出去,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准备妥当后,李呈领“兵”直接向斜峰岛进发,他相信只要将上头的匪首剿灭,彻底占据这座岛屿,这些乌合之众便会做鸟兽散,自己自然也可以借机继续扩大的队伍。
后面发生的事情如今的李呈不太想回忆:纵观他的军事生涯,从未有过这样的惨败。
除了刚愎自用,他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当初的自己。
不止如此,他还在和那个叫作宁逾洲的匪首的战斗中被完全压制,佩剑也被对方的双刀劈断,最终被打晕擒到岛上。
醒来后的李呈感受到无尽的痛苦,不仅自己沦为阶下囚,这些年月在亘海上攒下的家底还赔了个干净。
那些踌躇满志的小伙子出于信任跟着自己来到斜峰岛,可因为自己的无能,最终使他们一去不返。
李呈实在想不通宁逾洲为什么要留自己一命,可既然留的性命在,事情便可能有转机。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挫折击垮。
熬过前头十数天的无端拷打后,宁逾洲带着李呈来到一块平整的石壁旁,问道:“你是一个剑客,这墙上的痕迹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李呈打定主意宁折不弯,对这个海盗头子自是没有好脸色。
宁逾洲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上头曾经写过些什么,然后被人用剑削去了?”
平心而论,宁逾洲的问题正是李呈的看法。但他不曾受过这种委屈,依旧强硬道:“我告诉你的话你给我什么好处?你能放我走?”
宁逾洲问道:“我若说放你走,你信吗?”
李呈道:“既然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宁逾洲狂笑道:“因为你告诉我虽然没有好处,但不告诉我却有坏处!来人,拖下去继续上刑。”
这日的拷打比往日更加激烈,即使有内功抵御,李呈也几番昏死过去然后被盐水浇醒。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墙上被划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知为何宁逾洲一定想要知道,但人活一口气。
李呈血气方刚,他的宗旨就是宁愿自己一死,也绝不让敌人称心如意。
往后几天,宁逾洲也曾与他解释过,说自己的手下并没有一名出色的剑客。
他需要李呈帮他还原墙上那抹去文字的剑招,以此看看能否修复上头的文字。
可李呈性子倔强,就是不答应。
渐渐的,宁逾洲也彻底失去了耐心。某天,他找到李呈,阴阳怪气地开口问道:“你当真不帮我?”
“死也不帮。”李呈咬牙切齿道。
宁逾洲冷笑道:“你倒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啊,也罢,半个时辰后,你的铮铮铁骨或许还在,但是不是汉子可就不一定了。”
当时的李呈已被打到意识模糊,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直到现在……自己失去了身为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
李呈戴着手脚上的铁链挣扎着爬起身来,可身体稍一挪动,疼痛便从两腿之间清晰地传来,同时再次对他的精神和意志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自己如今这般模样?哪还有脸成就什么功业?哪还有脸回到家乡去面对蒋笛、胡弈天等人以及那一众红颜知己?
甚至……哪还有脸继续活下去?
可现在的他连寻死都做不到,穴道被制,他既不能咬舌自尽,也没有气力一头撞死在墙上。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酸,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过往的岁月中,李呈一直奉行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原则。
他觉得哭是女人的专利,男人掉眼泪是懦弱的表现。
可如今的自己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掉几滴眼泪又怎么了?
就在他的心理逐渐塌陷,情绪将要崩溃流泪之时,却忽然听到了啜泣之声。
那啜泣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能听出是一个女人在哭。
不知为何,陡然听到别人在哭后,李呈忽然不想哭了。
不一会儿,只见几名海盗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从廊道上走来,他们打开了李呈所在的这间牢房,像扔垃圾一样将那女子丢了进来。
借着昏暗的火光,李呈见那女子衣衫不整,显然已遭到了那些禽兽的凌辱。
按说这些海盗一直是把男女分开收监的,女子是玩物,男子是苦力。
但他们如今却把这女子与自己关在了一起,显然已经没把自己当作正常男人看待了。
想到这里,李呈怒火中烧,嘴里轻声骂道:“这帮畜生!”
听了他这句话,女子猛然抬起头来盯着他,似乎刚发现这牢房里还有别人。
李呈见对方虽满脸污泥,但依稀可见闭月羞花之容,他脸上一红,温言道:“你还好吗?”
那女子停止了啜泣,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