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又领着二人来到寺庙的后院,却见他在草坪上摸索一番,很快拽起一个把手。
觉明用手一提,竟将一块盖板掀开,这寺庙的地坪之上却有个暗门。
老和尚点燃火把,当先引路。
二人则顺着盖板下方的楼梯,一路来到地下。
觉明道:“江三侠,我无尘寺在江湖上的名声虽远不及霜虹,但其实历史也有近三百年。这地宫之中,便是寺里的另一个隐秘所在。”
江叶舟笑道:“大师,您总不是打算告诉我这条密道连着皇宫地下吧,前朝皇帝当初就是通过这条密道逃得性命躲开了叛军的追杀,最后在寺里隐姓埋名,出家为僧。”
觉明道:“江三侠说笑了,不过老衲带二位看得东西的确和霜虹有些渊源。”
台阶到了尽头,三人来到了地道的底部,地道里并没有其他光亮,借着火把的微光,江岳二人依稀看到前方是一条不算宽的甬道,甬道的两侧墙壁上,大约肩膀高度的位置整齐的排列着一些凹槽,像是陈列着什么东西。
觉明当先走了几步,在一个凹槽处停下自言自语道:“嗯,应该就是这个了。”
说完,他将火把往墙上一照开口道:“二位请看。”
饶是江岳二人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却见墙上赫然是一张人脸,好像有一个人从墙内窥看墙外,紧紧地盯着三人。
待到惊魂甫定,江叶舟才发现这并非真正的人脸,而是石膏所制。
可那人脸栩栩如生,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黑暗之中乍看过去委实难以分辨。
“这是……人脸面具?”岳雁谣奇道:“何来的能工巧匠竟能做得这般栩栩如生?”
觉明不无得意道:“天下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工匠能把石膏做得如同真正的人脸一般,除了天地造化。”
江叶舟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觉明道:“我的意思是二位看到的这张人脸面具就是其本人的样貌,也只有天地造化才能将人脸做得这般活灵活现。”
“两位是否听过一种东西,叫作死亡面具?”
二人都摇了摇头。
觉明解释道:“所谓死亡面具,便是在人死之后将石膏均匀涂抹在尸体的脸上。待到石膏完全硬化之后,再将其取下。”
“把人脸当作模具制作面具,自然栩栩如生。”
江叶舟盯着面具看了两圈:“哦……难怪连神态都惟妙惟肖。”
觉明展示给二人的这张石膏面具是个青年男子,看去死前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奇怪的是眉眼之间却缓和而安详。
似乎在肉体毁灭之时,精神处在极为满足的状态。大概是完成了某种心愿之后才去世的吧,江叶舟这般想着。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愿意把自己的脸做成死亡面具呢?”岳雁谣问道。
觉明道:“有时候也未必是死者自己的意愿,也可能是与死者有关系的人希望能永远保存他的音容相貌,才会这么做,比如咱们眼前的这张面具便是这种情况。”
岳雁谣对这种说法不敢苟同,盯着这面具她只觉得瘆得慌。若是自己死后,江叶舟要把自己做成面具,她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江叶舟却似并不在意:“大师,说来说去,这究竟是谁的面具?”
觉明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罗石。”
江叶舟皱了皱眉头:“罗石?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岳雁谣思忖片刻提醒道:“他不是你们霜虹弟子吗?”
江叶舟恍然大悟:“是了,昔年护送宣宗皇帝还朝的四名霜虹剑客之一,焱麟剑的使用者。我记得年纪最轻的那位剑客便叫作罗石!”
“大师,这就是那位罗石?”
觉明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当年罗大侠是霜虹四剑客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后一个牺牲的。”
“由于其他三侠都死在了宣宗还朝的路上,尸体全部草草下葬。但罗大侠死后不久,宣宗皇帝即登上皇位。”
“他感念霜虹派的恩情,便将罗大侠的尸体送回剑吟山安葬。但是宣宗皇帝不愿在京城中没个念想,于是便命人制作了这个人皮面具,供奉在我寺之中,以不忘其音容样貌。”
江叶舟不想在这里忽然见到了派中前辈,当即拜了一拜。而后回忆道:“我记得派中也有罗前辈的画像,怎么和面具的样子不大像?”
觉明道:“画像嘛,多为后人根据想象杜撰,总之这个面具绝对是最还原罗大侠本人样貌的东西。”
江叶舟一想,觉明此言也是有理。当时霜虹派的规模极小。见过罗石样貌的人不算多,画像肯定是他牺牲之后补的,与本人样貌相差许多也属寻常。
“所以这地下甬道之中全都是死亡面具咯?”岳雁谣问道。
觉明点了点头:“不错。”
三人一路看过去,却见一排排死亡面具中有不少历史上的名人,更多的却是无名之辈。
只不知其本人和家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制作了这些面具并委托无尘寺管理。
所谓人死如灯灭,留下自己的容貌供完全不认识的后人瞻仰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甬道不对外人开放吧。”江叶舟询问道。
觉明点头道:“不开放,这是本寺隐藏最深的秘密。二位试想一下,其中有不少是历史上的名人,他们的死亡面具对某些人来说极有收藏价值。”
“若是就此引起盗贼的觊觎,我寺岂不是有负重托?”
这时,岳雁谣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张面具问道:“这个小女孩……如此年轻便不幸夭折了?”
觉明道:“哦……这位呀,也是大有来头。她乃是昔年紫扉寨的圣女汪水涵。”
岳雁谣反问道:“就是不甘寂寞,带着化仙壶逃到中原的那位?”
觉明双手合十:“岳小姐渊博,就是那位圣女。”
二人之前刚刚看过诸葛幽对于蛊圣一事的布置,知道这位圣女的出逃对南疆影响深远,蛊圣的传说也因此重又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