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李道子端起茶壶,对汉朝天子说道。
天子叹气:“如今这个时局,还能听到好消息,本身就是一件好消息。先听坏的吧。”
李道子把茶壶往天子杯中倒满,
又给自己倒满。
幽幽开口:“坏消息是,元洲的建安城已被金兵攻破。”
天子沉默。
李道子也不着急,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着蒸腾的热气,深吸一口气,面露满意的神色。
直到他用茶杯盖轻轻刮着茶盏,天子才问:“那好消息呢?”
李道子抬眼:“攻打的金军全军覆没,于昕战死。”
“什么?”
天子怀疑自己听错。
“你是说建安城守军全军覆没,还是攻打的金军全军覆没?”
李道子道:“都全军覆没。”
他补充道:“不仅守军一个不剩,金军也一个不剩,就连城中百姓都没剩下几个。”
天子长眉微蹙,一双凤眼精光四射:“刘才远在千里之外驻守,如何能支援得过上来?且无我军令,他怎么跑到那去的。”
天子自然以为是其他将领去支援的建安城,虽然结果不错,但是没有圣谕乱跑,这也是为将者的大忌,此时不听调度,以后就有可能兵变。
李道子摇摇头:“不是刘才。”
他抿了一口茶,接着道:“打败两万金军,斩杀于昕的不是刘才。是四个人。”
天子震惊:“四个人?”
天子放下茶盏,盯着李道子:“就四个人,把金军两万大军都歼灭了?”
李道子:“不错。据城中获救的百姓回忆道,只有四个。而真正出手的,只有两个。”
天子问:“是怎样的四个人?”
李道子:“两男两女,两个男的看上去二三十岁,两个女的看上去十几岁。”
他突然一笑:“百姓说,那两个女的皆是人间绝色,说自己从未见过,也不敢相信有那么漂亮的女子。”
天子看上去心情也很好。无论他们是谁,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所以他问道:“那那两个男的什么样子?”
李道子道:“百姓的原话说,其中一个看起来杀气凛然,如同魔星一般;而另一个却显得很和气,随时都笑呵呵的。”
天子:“所以击败金军的那一个,是杀气腾腾那个?”
李道子:“不错。”
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道子:“江平之。”
天子道:“他一定是个修行者。”
李道子:“应当是。除了修士没有人能一个人全歼两万大军。”
天子突然问:“他的修为与国师比,如何?”
李道子笑道:“远在我之上,我自愧不如。”
他说谎了。他在朝中一向对自己的修为和境界讳莫如深。
他不愿让天子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否则天子会直接让他去直接击败金军,这只会让他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
他转移话题道:“关于江平之这个人,还有件有意思的事。”
天子问:“哦?什么事?”
李道子道:“他曾是我汉军将士。”
天子:“当真?国师何以知道?”
李道子:“只因城中幸存百姓,都听他喊道:‘汉征西大元帅楚子期帐下先锋,江平之前来取尔等性命’。”
李道子眼光流转,若有所思:“百姓说他的声音跟雷声一样大,无论在城中哪个角落,都能听到城外传来的声音。”
天子拍手道:“好好好!我汉朝竟有这般好男儿,看来是我大汉气数未尽!”
李道子端着瓷杯饮茶,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是的,这乃是天佑我大汉朝。”
天子:“他此刻在哪里,朕要好好奖赏于他!”
李道子:“臣不知。”
天子:“那便劳烦国师去找一下他,将他请来,不仅是为了朕,也是为了我朝战争的转机。”
李道子眼珠一转,缓缓放下茶杯。
站起身来拱手道:“遵命。”
……
此时江平之四人一路兜兜转转,却来到了江平之的故乡,永州。
顾影正在路旁摘野花,嘴里喊着:‘如烟姐姐,快过来看’;
而江平之与桀并肩而行,也是有说有笑。
江平之指着一座山道:“这座山是永州最高的山,我当初就是在这山脚前面的征兵处入伍的。”
桀点头道:“确实是一座高山。凡人要爬上去不知得多久。”
江平之道:“从山脚大路爬上去需要五个时辰零两刻钟。而如果从背后那座山走小路抄近道,则只需要两个时辰。”
桀问:“贤弟怎么对这座山这么熟悉?”
江平之眼神发散,沉默良久,开口道:“因为我的家,就在这山的后面。”
桀道:“哦?那得去看看。”
四人并不是凡俗,一盏茶的功夫,就已到了江平之的‘故居’。
如果一地残骸灰烬算‘故居’的话。
桀四处张望,出口道:“这地方风水不错,四面环山,山脉绵延不绝。这里倒是像一颗龙珠,被四龙合抱。”
如烟道:“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很有与世隔绝的感觉。”
江平之奇道:“大哥还懂风水?”
桀点头:“懂一点点。这地底深处,应该有一处灵脉。”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突然停在一个位置。
他六指一张,正欲做什么。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贤弟不介意我把你家挖开吧?”
江平之神情萧索:“家都已没了,一些尘土罢了,还算什么家?大哥只管挖吧。”
桀点头。
手指一用力,霎时间地动山摇,他脚下的土地骤然崩裂。
桀六指在虚空中像是在摸索什么。
突然说了句‘找到了!’
脚下轰隆隆地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挣扎。
桀手往上一抽。
地面巨震,三人只觉立足不稳,连忙运行真气,站在空中。转瞬间,一条淡银色的,透明的,长千百丈的物体,被桀直接从地底抽了出来。
物体在空中盘旋,却像是被桀的手指给锁住,徒劳无功地挣扎。
它似龙而非龙,似虫而非虫,像是有生命,组成的部分却都有形无质。
更怪异的是,这个虫形巨物的尾端,还挂着一个漆黑的生物,它的个头和虫比起来十分微不足道,正死死地咬住巨物的尾巴不放。
顾影望着天空出神,说道:“灵脉竟然是长这个样子,还怪好看的!”
江平之的注意力却不在巨物上,只因为巨物出土时,附近卷起的土石之中。有莹白色的,棍装的物体。
江平之过去扒开,竟是两具尸骨!
他的心中隐隐升起恐惧和不妙之感。
三人都注意到了江平之的行为。
桀手双瞳一闪,将巨物锁死在空中,问道:“贤弟,怎么了?”
江平之蹙眉道:“这里有两具尸骨,从我家地底被卷出来的。”
顾影掩嘴低呼:“难道江大哥祖先的尸骨被挖出来了吗?”
江平之摇头:“我祖先的尸骨都不埋在此地,在山的另一边,儿时父亲年年清明和重阳会带我去祭拜,绝对错不了。”
顾影道:“那应该就是你们在这建宅子之前,有人葬在此处了。”
江平之眼神深邃得可怕:“我从小就住在这里,父亲说这个宅子从祖爷爷开始,就已经有了。更何况,观这两具尸骨的钙化程度,绝不是掩埋超过十年的程度,至多只有三四年。”
顾影点头。她知道江平之见惯了尸骨,对这方面的判断一般不会错。
江平之随手捏起一捧土,说道:“还有和尸骨上这些土,显然是从积岩层中翻出来,岩层深入地底七八丈,寻常埋人,何至于埋那么深?寻常人又怎么做得到埋那么深?”
顾影也不解,望向桀。
桀一笑,说道:“贤弟勿忧,我有秘法,能看到死者生前的情形。”
他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尸骨前。
随手拿起一根骨骼,双瞳转动,向其看去。
死者生前情景,在桀的眼前一幕幕出现。
笑容在他的脸上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