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也被它这副呆样逗笑了。问道：“什么是你的食物？”
生物道：“就是那一条会发光的大虫。”
桀道：“为什么那条大虫是你的？我却说是我的。”
生物道：“因为我是第一个发现它的，在自然界中，谁先抓到，就是谁的猎物，我已经咬住它的尾巴几百年了。”
顾影奇道：“这几百年你就这么咬着他的尾巴一动不动？”
生物道：“当然。它的灵气非常充足，让我生长得很快。”
桀摇头道：“不对。这条虫我在几万年前就发现了。只不过有事存在那里，结果被你发现了，是你偷吃了我存放着的食物。”
生物一下怔住，愤怒的表情一下变得很泄气，似乎体积也小了几分。
它开口道：“我不知道是你放的。。对不起。。你不用赔了。。我走了。”
这个生物似乎十分单纯，听到的所有话下意识都认为是真的，它似乎认为这个世上没有谎言。
它转身就走，背影十分落寞。
桀却厉声道：“不准走。”
它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桀道：“你偷吃了我存放的食物，你应该赔给我。”
煤球又是一愣，然后好像很心虚地说道：“大虫并没有少，我只是吃了它生产出来的一部分灵气。。”
桀道：“对啊，灵气减少了。难道不该赔吗？”
煤球道：“它那么多灵气，我只吃了一小部分。。”
桀声色俱厉：“一小部分，一大部分，都是一部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煤球被吓得一颤，低头苦着脸道：“我懂。。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赔给你。。等我以后找到新的食物，一定分给你吃。。”
它这副样子，若非是桀这种铜浇铁铸的心肠，任谁都无法再逗它下去了。
桀却笑道：“不行！现在就赔，你跑了我上哪去找你！”
煤球踌躇，已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住地说‘对不起’。
顾影已经看不下去了。嗔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欺负小孩子了？”
以它的年龄来说，它实在不算是‘小孩子’，但是以心智来说，顾影倒是说得不错。
桀眼有笑意，嘴上却厉声说道：“你既然没办法赔我，那么我只好罚你！”
煤球闻言，接连后退，一副惊慌的神色，然而却不逃跑。
在原地踌躇良久，纳纳道：“只要能不亏欠你。。我愿意被罚。。”
桀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两颗丹药。
单从光华四溢的外表来看，连江平之三人都已看出这是一颗灵气十分充足的灵丹。
放在外面，或许会让很多人抢破头。
在桀这，却不是那么宝贵，他甚至已快忘了它们存在。
他说道：“这是两颗吃了会肚子痛的丹药，肚子痛了就会把吃了我的食物吐出来；就罚你把这个吃下去。”
煤球如获大赦，他本以为桀会罚他更严重的事，只是肚子痛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摇摇晃晃跑过来，过来咕咚咕咚就把两颗丹药吃了。
丹药一入口，化为甘露，从嗓子眼一路流入腹中，只觉口鼻生香，浑身舒泰无比。
甘露又转瞬在各个经脉中极速游走，不一会儿沉入了气海。
煤球睁着一双大眼睛，抬头迷茫地看着桀：“这个药吃了不会肚子痛呀。反而有很多很多的灵气，非常好吃！”
它虽然不能识别人的谎言，但却是天地灵物，本身就以灵气为食，对灵气的感知尤为细腻，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有没有杂质，天生就能分辨。
桀只是笑笑，摸摸它的脑袋。
顾影也蹲下来摸摸它毛茸茸的身体，说道：“大哥跟你开玩笑的，这个药吃了不会肚子痛，只会对你有好处。你也没做错什么事。”
煤球一副不解的神情：“什么是开玩笑？”
顾影道：“就是逗你开心，并不是真的。”
煤球两个眼睛水汪汪的，说道：“我好像明白了。我偷吃了你们的食物，你们也不会真的罚我，还给我吃好吃的。你们都是好人。”
看来它还是没彻底明白。不过这已不再重要。
众人都哈哈大笑，连江平之沉重的心情也略好了一些。
毕竟已经有很久没人说过桀和江平之是好人了。
江平之也不禁问：“小家伙，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煤球道：“我也不知道，我乃灵气化生。醒来就在世间游荡，到处寻找灵气。”
“三百年前，额。。或许是两百年前；我在这里找到了发光的大虫，就钻进了地里，一直吃它生产的灵气。”
江平之问：“你没有名字？”
煤球道：“什么是名字？”
江平之微笑道：“名字是代号，是你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证明。”
煤球道：“那你们能给我取一个名字吗？”
桀笑道：“你既然浑身就跟碳一样黑，不如叫‘煤球’吧！”
顾影眉毛一挑，拍手称赞：“这个名字很贴切！”
而如烟一脸嫌弃的神情：“不要，这个名字难听死了。”
顾影道：“我觉得很好呀。”
如烟蹙眉，轻轻扯了下江平之的袖子：“江大哥你评评理，这个名字好听吗？”
江平之想也不想：“我觉得大哥的想法很不错。”
煤球听众人争吵，愣愣地问：“什么是煤球？是一种食物吗？”
如烟道：“不是食物，是跟泥巴一样黑的炭火。”
江平之补充道：“是尘世间的凡人用来取暖的炭火，虽然很黑，却能给人带来温暖。它燃烧了自己，却给寒冷中的人带来舒适与欢乐。”
煤球道：“那煤球很好！我要叫煤球。”
桀缓缓走过来，摸摸它的头，说道：“小家伙灵智已生，若不取这个灵脉，或许再有三五十年，它就能化形了。”
顾影问：“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能通过修炼化形吗？”
桀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有两点难处。第一是普通生物并无修行法门，除非有人故意去点化，传授。而人与动物言语不通，交流也困难，更何况传授功法。退一步说，有的动物智力有限，就算能传授，它未必也能学会。”
顾影点头。接着问：“那另一个难处是什么？”
桀直起身来，随意踱步：“第二就是时间十分漫长，人是万物灵长，动物的慧根和灵性比人差了太多，同样的修行，耗费时间是人的数倍。而任何事一旦时间长了，就会多生变数。
即便是天生灵性的动物，往往还未修炼到化形，就被人捉去炼丹炼宝了。”
江平之点头：“就是会有劫数。”
桀道：“没错。动物要走上修行之路十分困难，其中化形则是大关。化形了跟人样子差不多，也就海阔天空了。”
他看看煤球，转而笑道：“就像这个小家伙，虽有天时地利，在地底深处修行，活了几百年却不谙世事，简直如同笨蛋一般，人要害它，何其容易。”
桀这番话煤球却不答应，接话道：“我不是蛋，更不是笨蛋，就算是的，我也是个聪明蛋。”
几人听煤球的言语，又是忍俊不禁。
“没事了，煤球。你走吧。”
桀说道。
煤球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看几人。
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顾影微笑道：“会的。一定会。”
煤球点点头，一溜烟就走了。
……
江平之随意坐着，离别刀横放在膝上，他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在想什么。
桀负手站在山崖，抬头看天，目光幽幽。
只因为他又感觉到有什么悸动了一下。
远处似乎有琴声，又似乎是幻听。
顾影抓起一把沙子，看着远处发愣；
她的眼神渐渐发散，
沙子从她的指缝中流下，
被风扬起，吹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