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这个小娼妇呢？叫她滚出来。”老鸨来到绘春苑兴师问罪。
    “妈妈，”小雀斑手忙脚乱迎了上去，“您消消气儿……”
    “闪一边儿去，回头再跟你算账。”老鸨赏了她一个巴掌，“一个个的，都帮着翠玉那小贱人扯谎，反了天了，你们。”
    小芸见老鸨来势汹汹，反锁房门，捂住耳朵，不敢出来。绘春苑人人自危。老鸨走到里面的房间，扯着头发把翠玉揪了出来，“我今天就让你们好好看看，跟老娘作对的下场！”
    老鸨扯着翠玉的头发往柱子上撞，翠玉抓住她的手腕牵扯她，两人角力，老鸨猛然松手，翠玉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翠玉姐！”姑娘们一阵惊呼，纷纷挡在了中间，无论老鸨怎样恫吓，也不肯让开。
    “好啊，你们果真是要造反。把翠玉给我拉过来。”姑娘们紧紧抱成一团，几个恶汉拉不开她们，老鸨便让门口两个汉子来帮忙。这两个汉子，姑娘们平时没少给他们好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走过来，假装混在人堆里，其实并不出力，反而越帮越忙。
    老鸨见手下人不办事，吩咐身边的人道：“快去叫龙三，让他带人过来。”
    会县有一个本地帮派叫猪龙帮，向来与妓院赌坊有勾结，龙三是猪龙帮的小头目，专管这一带。听了老鸨派人传的话，龙三便纠集了十几个地痞流氓过来。
    “龙三，”老鸨道，“把这帮丫头给我收拾服帖了，我好生谢你。”
    龙三凑近老鸨，“下多重的手？”
    “我们这一行，你也知道。只要还能赚钱就行。”
    龙三回头招呼道：“走，给姑娘们都伺候舒服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喊道：“龙三爷，绘春苑平日孝敬您的钱，是都喂了狗吗？”众人往门外看去，竟是软红香从外面回来了。
    “骂谁是狗呢？啊！不是。”龙三凑近看了姑娘们的脸，又走出去看了门外的牌子，“哎呀，哎呀，我真是一双眼长到了狗身上，怎么是姑娘们啊？”他又对老鸨道，“老板娘，这事我帮不了您，你们两边儿都是我的金主，我这，左右为难啊！见谅，见谅。”龙三说着，带着他的人走了。
    老鸨扫了一眼姑娘们，“几日不见，你们长本事了啊。”
    翠玉倒在小雀斑的怀里，小雀斑紧紧握着她的手，“软红香姐姐，”小雀斑抬起头来，“翠玉她要生了。”
    “快来个人去叫产婆，”软红香道。
    “我……我去。”小芸从屋里跑了出来，不等人答话，便跑去请产婆了。
    院子里，面对面放着两条板凳，老鸨翘着脚坐着，“说吧，你们想怎么着？”
    对面是软红香，“妈妈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好瞒着您的。”
    身后的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稳婆鼓劲儿的声音，孕妇低沉的吼叫。小雀斑几个人，端水倒水，进进出出。
    软红香道：“如今姐妹们都找到了谋生的法子，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地方，当初妈妈花多少钱买了我们来，情愿如数奉还，哪怕再添几倍，也是使得的。”
    “我说呢，”老鸨冷笑，“一个两个的，腰杆子都挺了起来。”
    她扫视了一圈院子，在秋日的阳光下，姑娘们穿着鲜亮的衣服，在屋里屋外忙碌着，她们满怀着希望，脸色红润，重又焕发出青春的热情，老鸨忽然显露凄然的神气来，但一瞬间，又变做了凶狠的嘴脸，她道：“要赎身，好啊，拿二百两银子来。”
    “什么？”软红香有些摸不着头脑，“二百两银子是指？”
    “一人二百两。”老鸨说完，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院子里的姑娘们，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茫然失措的神情。
    老鸨挺直了腰杆，“每人二百两，一分不少地拿来给我，否则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走出这绘春院。”
    “当初买我们的时候，左不过二两银子，现在竟然要二百两，实在是狮子大开口。”坐在翠玉的床边，小芸咬牙切齿地说道。
    “嘘，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她们母子。”软红香道，“咱们出去说吧。”
    两人走到门外，正碰到冯葵花来了，一看面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葵花，”听到她的声音，翠玉在床上睁开了眼睛，“你要看看宝宝吗？”
    “好好休养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冯葵花进去看了翠玉一眼，就和小芸、软红香到外面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小雀斑说完事情经过，小芸、葵花、软红香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芸道：“有这桩生意在，咱们辛苦干个两年，也不是挣不来那二百两银子。但万一她将来反悔……而且凭什么啊？这些年来妈妈在我们身上赚的钱还少吗？”
    软红香道：“这个老妖婆，拿我们当畜牲一样地对待，临了了，还想把我们榨干。”
    哎——，葵花叹气，“若没有别的办法，这笔钱还是得给，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葵花道，“这几天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欸，对了，”临走前，葵花又问道，“那老妈妈家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