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葵花和灵凤还在梳妆,管家婆急慌慌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乌压压来了一群人,把大门都堵死了。”
“不要慌,”冯葵花道,“花园里都布置好了吗?”
“早都布置妥当了。”
“既然他们都堵在门口,那就以门为题,让他们作诗一首,做得出来,就请到花园里去游玩。”
“可……可那看门的人,他知道什么干的湿的。”
冯葵花把头发挽了上去,“那就让门外的人稍安勿躁吧。”
过了一会儿,冯葵花亲自坐在凉亭之中,下令打开大门,
“小姐,这凉亭无门无窗,怎不挂个帘子遮挡遮挡?”
“不用。”冯葵花道,“藏头盖面,岂是待客之道。”
大门打开,门外众人还在吵吵嚷嚷,大呼小叫。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有能作诗者,便请进来吧。”一句话中气十足,瞬间气势压倒全场。
第一位进来的,是灰布衣衫的书生,“你……你就是冯小姐?”
“鄙人,会县冯葵花。先生高姓?”
书生答非所问,“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不……不是,样子倒是没什么不同,就是这气势,令人……令人生畏。”
“先生可是来参加游园会的?”
“啊……对,我是来参加游园会的。”
冯葵花指了指面前的茶壶,“那便请以此物为题,吟诗一首。”
书生略一沉吟,写出一首绝句。
冯葵花点了点头,请他进去,花园里面自有灵凤待客。
陆陆续续进去了十几二十个人,大家才发现这个游园会是以水果为主题的。挂在树上的灯谜,谜底大部分是某种水果,曲水池里漂浮的杯子,有的装着清酒,有的装着水果,无论是当季的葡萄、石榴、柚子、杨桃,还是反季节的枇杷、樱桃、桑葚、草莓,都是想吃就吃,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花园里还有不少好玩的,投壶、射箭、蹴鞠、胡旋舞,再加上灵凤活泼可爱,温柔美丽,气氛很快就变得欢快又融洽。
后进来的客人们,也都是正常人,最起码看上去是这样。毕竟冯葵花守在门口,把所有不文明、不礼貌、不正经的家伙都赶了出去。
已经没什么人来了,冯葵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跟灵凤汇合。
冯葵花走到花园里,一眼就看到了灵凤,“我还担心她一个人招呼客人会很累,没想到她在人群之中,众星拱月,像一位高贵的皇后一样。”
冯葵花站在假山旁,看着灵凤,带着一脸慈爱的微笑。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说道:“被人抢了风头,滋味不好受吧。”
冯葵花猛地回过头,“林公子?!!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刚才就进来了。”
“不对,你怎么进来的?我在门口好像没见过你。”
“门口……刚才那么多人,我相貌平平,冯姑娘没注意到我,也很正常。”
“正常?正常个鬼啊!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为什么?”
冯葵花撇了撇嘴,心说因为我看你不是好人。
“请问,冯姑娘为什么说,即使我化成灰也能认出我。”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是那么的真诚,浅色的瞳孔,看起来那清澈。
冯葵花心中无奈地叹气,“来者是客。时近中午,林公子请入席吧。”
“不如我们一同过去。”
走在路上,冯葵花道:“还没有请教林公子的名字。”
“我姓林,名异人。”他道:“敢问姑娘的芳名。”
“葵花!”灵凤在前面喊她。
灵凤向她介绍身边的两个人,“这位是温公子,这位是李公子。”
这个温公子个性不羁,科场失意,文场得意,是个有名的风流公子。那位李公子也是有名的才子,作风却不像温公子那么放荡,今天是被他的好朋友硬拉来的。这个有这两个人在这儿,冯葵花就知道妥了,自己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久闻二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神清骨秀,令人一见忘俗。二位仙才降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贤姊妹蕙质兰心,欣逢盛会,不胜感激。”
你来我往的吹捧之中,又带有一些真心的欣赏,从某种角度讲,她们和他们,都游离在这个时代的主流之外。
席间,灵凤把葵花拉到一边,“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把林公子放进来了?你不是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吗?”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也说不定,是我忙昏头了。”
“那现在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游园会平稳进行下去。”
酒席上,盘堆珍馐,杯满琼浆,在坐的大都是读书人,要些脸面,但也有人吃得油光满面,酒嗝连连。
冯葵花走到前面,说道:“文士集会,自古以来便是一大风流盛事。昔有夫子命门人各言其志,曾析作暮春之咏,金谷园中,二十四友饮酒赋诗,兰亭之会更因一篇序文而流传千古。江山代有才人出,在座的各位,皆是当世之英才,今日之会,当不输古人。诸位何不作诗,以纪今日之乐?”
“冯姑娘此言极是,”温公子道:“若没有诗,这宴会便俗了。”
酒足饭饱之后,把桌子收拾干净,摆上笔墨纸砚,有人挥笔立就,有人在林间水泮寻找灵感,有人只写了半首就没了灵感。
冯葵花一时兴起,也在纸上写了起来。林异人拿着支箭走过来,在一旁观看。
冯葵花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公子,请题诗。”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林异人道,“要是,这支箭我能投进壶里,就请冯姑娘替我作这一首诗,要是投不中……”
“投不中,又当如何?”冯葵花道,“要是投不中,就把你的胡子剃了,如何?”
“看来为了我的胡子,这一箭,是不得不中了。”林异人瞄准之后,将手中的箭投了出去,正好从壶口旁边的耳朵穿了过去,这叫作贯耳。
林异人拱一拱手,“有劳姑娘了。”
冯葵花道:“这会儿,我可写不出来了,陪我到花圃那边逛逛吧。”
“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