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被人从外头敲得很响。
“老大!”孙雄在外头喊道,“起来了吗?”
沈熠无奈,只得把门给打开。
“大清早的,做什么?”
一身玄色曳撒,腰间束起,头上戴着武官襆头,腰间还别着一把刀。
见着沈熠这身装扮,孙雄愣住了,疑惑地问:“大哥,今日是除夕?”
“嗯。”
“那你穿这个?”
“昨晚收到的信,今日歇不了了。”沈熠语气平淡地说道。
“什么?”孙雄大叫一声。
“砰——”
旁边屋子的门被人拉开,动作有些重。
“嚎什么,被狼撵了吗?”
孙雄一听就炸:“大过年的,嘴臭的不行!”
沈熠伸手拨开二人,说:“现在,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在这里吵。”
眼见着二人还是挑眉瞪眼的,他摇了摇头,迈开腿就往前走。
“等等我,老大!”
“昨天有个小主簿送来了几张福神,我们可以挂起来……”
“啰嗦!”
“闭嘴!”
……
孙宅里一片喜气,屋里屋外都被人擦得干净,地上都撒着水,连尘土都没法飘起来。
“新年安康!”
“您也安康!”
宅子里的丫鬟婆子和小厮相互祝拜,气氛大好。
“小禾,吉祥如意!”阿云学着小厮模样给陈溪禾鞠了一躬,逗的陈溪禾笑得直不起腰。
“你祝我吉祥如意,那我就祝你新年里天天开心,嗯……还有,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陈溪禾略略沉思,故作深沉道。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找打!”阿云脸色涨红,假装恼怒地追着陈溪禾,伸手就要打。
“啧啧啧!你脸红什么呀?”
周围人大约是听了些,都笑得合不拢嘴。
“你还说?”阿云急得跺脚,又追了上去。
陈溪禾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回头冲阿云做鬼脸,转头见巧燕端着花瓶立在檐底下。
陈溪禾冲她笑着说:“新年安康!巧燕。”
巧燕看了她一眼,回了句:“嗯。”
陈溪禾也不跑了,干脆停下来,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良久,巧燕无奈地蹙着眉吐出一句:“新年……安康!”
“嘿!被我逮到了吧!你怎么在这站着?”阿云从后面一把抓住陈溪禾,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巧燕。
阿云尴尬地笑笑,眼神立马瞟向陈溪禾。
巧燕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见着巧燕走远了,陈溪禾拧了阿云一把,没好气的说道:“你对着我挤眉弄眼做什么?”
“你真掐啊!”阿云跳开了,“我不是觉得她平日里总有些怪性子,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嘛!”
陈溪禾摇了摇头,往前走去,阿云又往她身上靠。
“巧燕性格别扭,但之前还帮过我,我觉得她不太像表现出的那般无情。不过,若是你和她相处不自在,那就平常心就好。今日这般,你就差直接将心思写在脸上了。”陈溪禾看着阿云道。
阿云顿了顿,却躲开陈溪禾的眼神,笑嘻嘻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陈溪禾见她不上心也不多说,挽着她说:“走吧!去帮帮她们,今早事情可多着呢!”
二人到正房里头时,大家都在忙,但脸上都带着笑脸王管事指挥着小厮将去年的桃符板取下来,换上了一个崭新的。
因孙奎在京城当过值,所以宅子里很多习俗都沿用京城的。小厮们用红箩炭末制成了将军形状,植在门的两旁,俗称将军炭。丫鬟婆子们也在门上贴上了门神,新年的气氛很是浓厚。
周婆子看见了她们,对她们招了招手:“来,把这几个福神给贴了去,竟然躲在这儿偷懒!”笑着点了点陈溪禾的额头。
“是!”丫鬟们拖着长长的调子回答后,小跑着去屋内了。
周婆子笑骂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要挂钟馗!”
“我不,钟馗吓人,我挂福神……”
……
再说沈熠这边,那孙雄已经把院子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咳咳咳——”
“瘦猴,你想呛死谁?咳咳咳——”
沈熠和王青方二人站在一旁擦着被熏出来的眼泪,躲避着滚滚浓烟。
院中心烟中跑出一人,正是孙雄。他放下挡脸袖子,露出一张灰白相间的脸:“咳——咳,这炭怎么了,去年在京城的时候外婆也是这么做的呀!”
“得了,瞧这烟,这肯定是受潮了。”王青方嫌弃的说。
沈熠在一旁黑着脸,吓得孙雄嗫嚅的开口:“那,这焚柏枝怕是做不了,”接着手又指向院中树旁,“插麻秸还……还弄吗?”
沈熠叹了口气,拿上几株麻秸走到屋檐下,脚下一个使力,衣袂翻飞,落地时,檐楹上已经插着那几株麻秸。
“看看,还是子瑜办事妥帖。”王青方一把压在孙雄肩上,孙雄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一把甩开王青方的胳膊,孙雄立马跑到沈熠旁边:“大哥,你这功夫精进不少啊!又加练了吧?”
“生死场上刀剑无眼,你若不能百分百胜过敌人,尸骨无存只是早晚的事。”沈熠盯着前方,手却放到了腰间的刀上摩挲,“我去镇抚司一趟,记得到时辰去轮值。”
孙雄偷偷觑了王庆芳一眼。
王青方有些莫名:“这子瑜怎么了?最近总有些不对劲,一时还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孙雄撇了撇嘴:“你能看出什么!”随即叹了口气,眼神盯着院里的树出神。
“老大他无父无母,长大已是不易。我初次见他时,是沈爷爷带他回来的,浑身是伤,满身都是血,他眼里的狠劲儿令人心惊!后来承了沈爷爷的位子,办起案子来都是不要命的,我靠近他都有些怕!”
“这可不像现在的他!”王青方插嘴道,脸上是满满地不敢置信。
“呵!是真的不像。”孙奎叹了口气。
“说来这变化源自三年前,他那时奉命来了趟金陵,也不知为何,回来时就带着一把刀,从此就再不离身。而他也开始疯狂练武,但眼里的狠劲少了许多,连办差时下手都轻些,同僚私下都说他惜命了。这不就被贬到金陵来了。”孙雄眯着眼想着什么。
“他这是开始怕死了?”王青方问道。
孙雄正了正神色:“他从未惧过死亡。”
“那又是为什么?”王青方皱着眉,仿佛不太理解。
“我猜……他找到了在意的人。”孙雄笑着说,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有些弱,他抖了抖衣服,悠悠地走了出去。
“什么?”王青方几步追了上去“你再说说,我没听清……”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