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粮商都离开正厅,孙轻舟连忙翻看各粮商写的价格,提起毛笔,除极个别粮商过往参与军粮抽剥数目较低的,其余粮商的纸上,孙轻舟都一一附上一张回执词,纸上写着,予三成定金,凭此回执可在某某某地取粮。
孙轻舟暗自算出此番所得大概银两,光此一计,竟能有一百多万两白银之巨。
果然,粮商豪富,不是虚假之词。
孙轻舟看向其他未被附上回执词的纸张,希望这些粮铺的家主能够明白,为何此番未被坑骗吧,往后也能警醒一些。
豫州粮商亢通一气,自军粮中牟利,但也有部分粮商是被裹挟的,在百姓中的风评还算不错,像借以病重未曾到来的邓记家主,就是其中的清流,所以此番查明一切的孙轻舟也就轻拿轻放,遵循了与宋微月的约定,放过了这些人。
孙轻舟将此回执一一附于粮商所出价格纸内,一一折叠,在外层写明粮铺家主姓名,随后才从容的移步侧厅。
到了侧厅,果然一众粮商都未曾敢于先一步落座,见范大人到来,齐齐躬身行礼,“范大人。”
“嗯,”孙轻舟穿过人群,落于主位坐下,将手上的回执交于齐队长,随后才道:“各位就座吧!”
众粮商看着齐队长站在一侧,又见范大人已经执起筷子如若无人般吃了起来,这才大着胆子坐了下来。
而齐队长身前的两个位置,无人敢去坐,就那样空了出来。
范大人见此,调笑道:“齐正啊!”
“下官在。”
“把你那严肃的表情收一收,你都把我的客人吓到了。”
“是。”
齐队长挤出一抹骇人听闻的笑意来。
众粮商:战战兢兢、颤颤栗栗、胆战心惊、坐立不安。
孙轻舟看齐队长这般把众粮商吓的不行,也怕戏演过头了,又开口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严肃着吧,你这一笑,反而把我的客人吓到了。”
“是。”
见齐队长恢复那抹严肃的表情,众粮商反而松了口气。这大昭上下谁不知道,金衣卫一笑,必有血光之灾啊,这样的笑容,谁能消受的起啊!
有了这一出,谁也没心情去留意彼此吃的什么菜,只专注于眼前那几道菜。
只有孙轻舟为了刻画自身形象,刻意满桌子只夹徐州菜,身为此次宴席的主角,范大人的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众粮商为了讨好范大人,刻意避开徐州菜肴,见此情景,孙轻舟明白,今日的这一番演出,让这些人都认同了自己就是范大人,所以才会如此下意识的避让。
主尽宾欢,孙轻舟看着一桌菜色看似已经吃过一轮,实则众粮商实在没什么胃口,都未曾夹过几筷子,只是装模作样的吃上几口。
众粮商食不知咽,餐间余光尽数拿来注意范大人与齐大人的动静了,范大人一放下筷子,众人立即也跟着放下筷子,如此又能吃的了多少呢?
孙轻舟慢条斯理擦拭干净嘴角,又在奴仆的服侍下,清空口中残留的异味,漱口、洁面,最后拿起一方手帕擦干净指缝。
收拾妥当之后,孙轻舟这才当着众人面道:“本官不能在豫州府停留太久,明日就得启程赶往清远,此后的事宜,就由齐正与你们对接,齐正你们也都认识了吧?”
众粮商看着齐队长腰间的绣春刀,齐齐点头,哪里敢不认识。
“你们刚才出的价格本官都看了,回执本官也已尽数回复在纸上,明日本官离开之前,希望事情能够一切顺利。”
“齐正,本官累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齐队长低头,“是。”
众粮商散开,看着孙轻舟慢悠悠迈着官步离去,刚刚散去的妙音慢慢又浮于耳畔。
齐队长一如既往的面瘫脸,压着刀柄道:“诸位请回吧,待会我会一一去到各府送信,无论中筹亦是未中,还请诸位先准备好银票。”
听完黄升军讲解的现场,宋微月嗑着瓜子,“还有呢?后面发生什么呢?”
“后面队长就将人都送出去了啊!”
“没了?”
“没了。”
“什么没了,”身后传来孙轻舟的声音,宋微月顿住嗑瓜子的手,没想到孙轻舟这么快就完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今天你们这戏要演很久呢,没想到这豫州府的粮商们这么好忽悠。”
“不是他们好忽悠,而是大昭的金衣卫威名远扬、令人胆寒。”
身为边军,最羡慕的就说金衣卫,最不喜欢的也是金衣卫。羡慕,羡慕他们不仅做为天子近臣,而且权势滔天,可不喜欢也是因为他们权势过甚,同样是军人,可这待遇却相差如此之广,如何能让人心服呢?
边军守着大昭门卫,却食不饱,穿不暖,日日提着心吊着胆,可金衣卫不管到了何处,都是人座上客。
不过能让金衣卫看中的,除了权势之地,其他地方反而极少能看到金衣卫的身影,边关有幸也能偶尔发现一些金衣卫的身影,多数都是为了监察各地总督府,或是监察敌国动向,孙轻舟有幸见过这绣春刀,所以才能仿出这绣春刀来。
绣春刀,金衣卫专属刀具,绣春一现,必是人头滚滚。
“金衣卫?”锦衣卫?难道现在是种花家大致明朝的发展阶段?没有系统学过历史的宋微月也不敢断定,只能大概加估计。
“宋府当年就是被金衣卫抄的家,你应该见过才是。”
“呵呵,我不记得了。”宋微月掩饰的笑笑,自己醒来之时就在官牙所,第一个见的人就是微风,这金衣卫是真的未曾见过。
孙轻舟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反而觉得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记得了也好,百姓见到金衣卫,第一时间就是熏柚叶去霉运,你能忘记也是幸事。”
金衣卫抄家,就没有不死人的,好像不杀些人,不足以显示他们的威名一般,这也是为何边军看不起这些人的原因之一,边军也杀人,可是杀的都是敌人,为的都是保家卫国。
而金衣卫的手,伸向的都是大昭子民,若是圣上真的下旨诛杀,那无可厚非,可多少是因为权势所杀,又有多少是过分的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