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月对过往忌讳莫深,赶紧改变话题,“刚刚黄升军说,你明日要赶往清远,可是真的?”
“嗯,你可要同去?”
“我若留在这里,可以出门吗?”宋微月来此几日,都未曾出过门,原还打算体会一下豫州府的风土人情,也打了水漂。
宋微月眼下这副模样忽悠忽悠那些奴仆伶人还算可以,忽悠那些老谋深算、识人无数的粮商就不够看了,女扮男,除非女子面相真的过于男性化,且骨骼粗壮,不然总会有些瑕疵披露,奴仆伶人哪怕就是看出来了,也不会,也不敢多嘴。
“不行。”
孙轻舟此番回复让宋微月大失所望,但又能理解,事情进展到现在,终究银子还未落袋为安。
一件事哪怕已经顺利进行到99%了,未到100%的真正成功,也依旧需要保持警惕,往往最后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是前面99%的总和,多少人败就败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
“那我跟你一起去清远吧!”不能出门,那在这里待着反而会增加事情暴露的风险,何必呢?
“这次去清远,还是以范大人的身份吗?”宋微月不明白,这边事情还未完,去清远做什么?
“不,这次我们以粮商的名义。”
宋微月眼睛一亮,“粮商的名义?”这样说,是不是就说明可以以自己本来面目去清远了。
粮商?刚开始宋微月还未反应过来,琢磨几遍,随即转个弯就想到了,“你准备去清远截胡?”
孙轻舟赞许的看着宋微月,果然聪明,自己只是提了个话头就知道后续了。
宋微月表现越聪明,孙轻舟越不担心宋微月会泄露信息,宋家一家人的户籍都是自己操办的,他太了解宋家人的软肋了。
只要有圣上的圣旨压着,宋家人就永远逃不开正定县,聪明人会瞻前顾后,选择最舒服的路走,而愚蠢的人才会既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后路,只会勇猛直前。
“对,所以此番你做回你自己即可。”
“你准备借用我勤书哥的身份?”
“如此才能明目张胆将粮食带回雍州,不是吗?”
“虽说我不知道你要筹备这么多粮食是为什么,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么多的粮食,原本是流向市场的,现在被你充做军粮,如此巨大的空缺,势必会导致粮价飞涨,若因此影响民生,可就过犹不及了。”宋微月知道此话本不敢说,可是不说,宋微月于心不安。
“我心中有数。”孙轻舟听到此话,顿时觉得自己留着豫州那些此番未被牵连的粮商这一手还不够,想起过往军中总会派人去到徐扬一带购粮,不如去信给赵总都,让赵总都去信给他们,想必对于豫州即将空出来的市场,他们中总有人会感兴趣的。
就在此时,齐队长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人,手中捧着一个大木盒,齐队长将此木盒放置孙轻舟眼前。
“孙百户,银票都在这里了。”
孙轻舟打开一看,基本都是以千为单位或以万为单位的银票,以百为单位的都极少。
孙轻舟从中抽出一张“昭”字头的千两银票递给宋微月,“这是给你的。”
宋微月接过,她心里清楚,这不仅是此行的劳务费,更是封口费。
“齐鲁,剩下这些银票,你去昭通钱庄尽数换成昭通的银票。”
“是。”齐鲁奉命离开。
“这之间有什么差别吗?”宋微月不解。
“昭通钱庄是皇家发行的银票,一般全大昭可以通用,而其他的银票,基本都是地方商行集体组办的钱庄发行的,一般只在一州或几州之地可以通用。不管是为了掩饰身份,还是避免后期麻烦,换成昭通银票都是最好的方式。”
这一点宋微月倒是不清楚,实则大部分商行发行的银票都有地域上的局限性,宋微月此前只接触了昭通银票,自然也就不太清楚,还以为大昭只有昭通银票呢。
不过听了孙轻舟的解释,这不就是国有银行和地方商业银行的区别吗?
宋微月展开手中的银票一看,果然就是昭通银票。
“此番前去清远,这边后续事项你准备如何安排?”
“我们此番轻车便行,除带上四人的护卫外,其余人手都留在豫州府,配合齐鲁行事,等齐鲁拿到余下的银钱,就会直接返回雍州。”
“那我们这边呢?押运粮草可需要不少人手?”
“我已经去信给总督大人,到时候直接押粮自冀州借道,借用冀州的人手将粮食运回。”
“所有你早就预谋已久。”
“也不久,就在你提醒我暗拍之际,我就想到了此法,你的功劳我也在信中言明,所有这一千两你安心拿着就是。”
宋微月听到此话,原来自己刚刚的不安,他都看出来了。
一千两,自己来大昭忙活了一年多,都没有赚到这么多的利润,再想到这些钱虽说过了孙轻舟一手,可终究不是正途,没想到,自己原只是想着小小设计赵有玉一番,结果赵有玉有没有被坑到尚且不知,却搅起了这么大的风云,也不知道后续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可预测的结果。
罢了,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孙百户都不担忧,想来后续后果也会有解决之法。
宋微月不知道的是,孙轻舟早就在出发来豫州府之前,就让赵总都写了请罪折子发往京州,克扣军饷一事自古有之,圣上也心知肚明,只是无法彻底杜绝,哪怕是派出像秦御史这般廉官作为押粮官,也不过是抑制此等行为,如今边军坑了众粮商一笔,只要后续不曾影响民生,圣上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蛮侧卧酣睡,只要赵总都未曾生出反心,圣上对此等行为,只会帮忙兜底,这也是为何孙轻舟特意叮嘱赵总都,写请罪折子时,内容定要写的越惨越好,越惨,雍州就越安稳。
赵总都对于哭穷早就驾轻就熟,此番哭惨,对赵总都来说,也不过是多擦把眼泪,抹把鼻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