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从院门到内宅,灯火通明。
内宅的台阶下面,所有的佣人,保镖,连司机也没有漏下,全部站成两排,低着头,个个神情紧张。
陈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方丝质手绢。
上面是几块碎片和另一只被peter咬出几颗牙印的娃娃。
摔碎的那一只,偏偏是陈玥的那一个。
陈母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手背上,身子微微打着颤。
薛姨站在旁边,眼眶也一片通红,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她轻声开口,“太太,您别这样,小心身体受不了了。”
‘啪’一声,青花瓷茶碗在地上砸的粉碎,陈母的手,颤抖着停在空中,她唇瓣抖了抖,说道,“这样的茶碗,是先生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可你们打碎了一只,我和先生都不会跟你们计较。可这对娃娃,就算他们不值钱,在我们心里也是无价的。这是小玥的,你们不是不知道陈竞有多宝贝。现在变成这样,你们说怎么办!”
薛姨身后的小女佣,作势就要跪下。
陈母抬手,“你别跪,我们陈家又不是旧社会的财主老爷,没有让人下跪说话的习惯。”
薛姨连忙把小女佣拉住。
小女佣哭着满脸是泪,“太太,是我的错。我收拾完少爷的房间,忘记把门关严,这才让peter跑了进去。等少爷回来,我跟他认错,是打是骂,我认罚。”
陈母抬眼看着她,眼泪仍旧是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片刻后,陈母摆摆手,扭过头,看向墙上的全家福,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玥,你还不肯原谅我们吗,是爸妈错了……”
一片死寂中,外面忽然响起喊声。
“太太,少爷回来了!”
陈母浑身一颤,扶着沙发要站起来,薛姨连忙上前搭把手。
车门打开,陈竞迈步下来,瞥了眼站在门口迎他的陈家佣人,径自往里走。
陈家别墅,被深城晚上的雾气笼罩,湿冷阴沉的空气中,是满满压抑。
陈竞察觉了不对劲,心里往下沉,加快了脚步。
台阶下站成两排的佣人和保镖,退到两侧,留出一条路。
“少爷。”
“少爷回来了。”
胆子大一点的主动跟陈竞打招呼,但更多的人选择低头沉默。
陈竞大步跨上台阶,进了内宅,朝客厅方向走去。
“小竞……”陈母迎上来,眼圈通红。
陈竞眉心微蹙,“怎么?没找到?”
陈母:“找到了。”
陈竞神情一松,迈步往里走,“谁拿走的?家里来小孩了?”
陈母:“是peter。”
陈竞放松的神经又蹦起来,“有没有咬坏,在哪呢?”
薛姨突然出声:“少爷,对不起,是我们下人做事不认真,您千万别和太太生气,都是我们的错。”
小女佣:“是我的错,跟薛姨没关系。”
陈竞眼睛一瞪,“东西在哪?”
陈母抬手一指。
陈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几前,他低着头,看到碎掉的娃娃,心里忽然一下就空了。
陈母站在他后面,声音哽咽,“小竞,妈妈对不起你。”
薛姨抹了抹眼睛,“少爷,是我的错。平时,您的房间门都是关好的……”
“不……不是薛姨,是……是我……是我整理完房间,没有把门关好,少爷……您要生气,……就罚我吧……呜呜呜。”
小女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陈竞站在那,好半天没动,陈母走上前,伸手想拉陈竞的手臂。
陈竞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弯下腰,拿起包着两个泥娃娃的手绢,转身上楼。
陈母的手停在空中,顿住两秒,她手指蜷了蜷,眼泪又掉下来。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家,难道是一场空吗。
陈母闭了闭眼,心里难过地想被一只手狠狠攥着。
楼上,陈竞进了房间,关上门,站在门里面,怔愣了许久。
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台灯,把手绢摊开。
看着一堆碎片,他的眉心蹙了蹙,片刻后,又起身离开房间。
陈竞站在楼上,冲着下面喊话,“给我送一支胶水上来。”
陈母和薛姨,还有其他佣人愣了愣。
“少爷要胶水。”
“还不快送上去!”
“哦,哦,送什么胶水?”
两个女佣互相问着,一个保镖插话,“那肯定是能沾瓷器的胶水。”
陈母立刻说,“先生书房有,快去拿!”
两个小女佣刚要去,保镖抬脚就走,“我去,我跑得快,我给少爷送上去。”
薛姨马上应声,“好,你去!”
说完这句,薛姨扭头看向陈母,低声说,“太太,少爷没走,还上楼了。”
陈母掀起眼皮看她,“你是说,小竞没有怪我们。”
薛姨连连点头,“我觉得是这样,您记不记得,少爷小时候,只要不高兴,就会跑出去,等消气了才回来。有一次他跑去蒋家,待了足足三天呢。”
陈母有些出神,“是啊,这些年他一直不回来,就是在生气。但是,他今天没走,还让人拿胶水上去,是自己要修补那泥娃娃?”
薛姨勾起嘴角,“是啊,太太,我觉得少爷的心里应该是放下了。”
房间里,陈竞拿着胶水,重新坐在书桌前。
台灯下,他仔细查看着每一块碎片。
还好,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他先去洗干净手,又拿着纸巾把碎片都擦拭干净。
然后打开胶水,细细地修补起来。
一楼大厅里,陈母和众人,静静地等着。
厨房里的锅里,还温着晚饭。
厨师已经出来找了薛姨两次,问几点开饭。
薛姨看向陈母,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九点多的时候,陈竞看着眼前的泥娃娃,嘴角勾了起来。
虽然不能百分百回到原来的样子,但还是很可爱,对吧,陈玥。
陈竞在心里轻声问了一句,起身,把两个泥娃娃重新摆回玻璃柜里。
站在柜子里,定定地看了一会,这才觉得手臂和腰都有点酸。
他活动着脖子和腰,打算下楼,去找peter“算账”。
“您……怎么在这站着。”
门打开,陈竞看到陈母站在他面前,眼睛里满是忧伤。
陈母:“妈妈想跟你说说话,你现在有时间吗?”
陈竞稍愣,“有。”想了想,他侧过身子,“进去说吧。”
陈母眼底泛起惊喜,“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