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鸿雪看出她的担忧,微笑表示无碍。
“我早都已经习惯了。以前还担心他生死未卜,如今好歹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在做什么,总是心安的。”
也说着“心安”,神情却并非如此。
瑶光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在北斗神宗,那个傲气的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像是一只高傲美丽的孔雀。
精心雕琢着自己的羽毛,像是发着光。
他是天之骄子。
那是瑶光在人世间遇到的第一个如此适合这个词的人,三位哥哥厉害,但他们是从穷苦过来的,坚韧不拔的毅力或许更适合形容他们。
萧景迁也是天之骄子,但初次相遇,他落魄地躺在巷子里,狼狈极了。
唯有时鸿雪。
骄傲,却不傲慢,从未经历风霜打压,金石玉器雕琢的熠熠生辉。
后来见着他身上随便一件便价值千金,才明白他这性子是如何形成的。
瑶光始终觉得,这样的他很好,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火,时家只剩下了他和时瑞昱。
从此,她似乎就没怎么见他笑过了。
便是笑着,也总觉得酸涩,总之不如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瑶光有些不忍,时鸿雪却还来安慰她。
“你这什么眼神?小小年纪的,还可怜起我来了?真是讨打。”
瑶光看出他不想深究,便顺着转移了话题,“若是真打起来,你怕不是我的对手呢。”
时鸿雪“嘿”了一声,“你这也太小瞧我了,这些年我改学符箓丹药,增进不少,若不用剑,你必定不是我的对手!”
瑶光便往萧景迁身侧凑了凑。
“便是不用剑,我还有外援呢。”
时鸿雪:“……这般光明正大的作弊,你也敢说,真不知羞。”
瑶光吐了吐舌头,时鸿雪无奈摇头。
瑶光担心他,他又何尝不担心瑶光?
小小一个金陵城就闹出那么多事情来,更不必说东陵国的国君了,怕瑶光这性子在皇宫受了委屈,尤其前几日听说东陵国君纳妃,他也是好一阵儿担心。
好在这段时间,他看得出萧景迁是真的关心瑶光,这才放心不少。
“行了,我也该启程了,就此别过。”
双手抱拳,“之后若是有空,就回来坐坐,师尊也很想你。”
瑶光点头,“好。”
几人分别,瑶光看凤姣清情况转好,便也启程前往东海。
旱睛兽被控制,东陵国境内总算不再干旱,连着下了好几场雨,一路过去处处可见欢欣气象。
顾念着凤姣清的身子,他们是坐的法器慢行。
七日后,抵达了东海沿岸。
跟随凤姣澜来到鲛人栖息地。
阵法被破,月姬紧张地看向水面,长长的尾翼护住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躲在一块儿礁石后面,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直到视野中看见熟悉的人影,她才从礁石后出来,猛地扑了上去,凤姣清也跟着张开双臂,将人搂在怀中。
两人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半晌才收了泪,凤姣清替月姬擦干眼尾的泪痕,月姬难以置信地看着凤姣清,“姣清,真的是你吗?你不是死了吗?”
当时那群黑衣人冲进来,她是亲眼看着他为了护住自己,倒在自己跟前的。
“我当时只是受了重伤,本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想他们将我带走,替我医治,也幸好治疗得当,叫我没死,还能回来见见你。”
凤姣清抚着她的额发,视线落在她的腹部,眼底露出惊喜。
“何时有的身孕?”
“你被抓走之后不久发现的,到如今也快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的腹部,像是四个月一般,可见这段日子她一个人在这海底过得不好,凤姣清也明白,愈发心疼。
“苦了你了。”
月姬摇头,“这是我们的孩子,每每看到我都觉得欣喜,哪里会觉得苦?”
凤姣清将月姬揽在怀里,“对不起……以后,我不会离开了。”
他如今有些庆幸,当时在地洞里,咬牙忍了下来。
凤姣澜问两人之后如何打算。
“要不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总好过在这里,萧霁的人随时可能过来,我实在不放心。”
凤姣清摇头,“不必,我们在这儿就好。况且萧霁神通广大,是要与天下为敌,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倒不如留在这儿,还熟悉些。”
“你不必担心我们,倒是要照顾好自己。”
看了眼瑶光,眼神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这段时间,他从凤姣澜口中多少知道一些,萧霁是皇室中人,和萧景迁积怨已久,若要动手,萧景迁和瑶光是最危险的。
姣澜跟在他们身边……
凤姣澜看不懂,但也不强求。
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那是当初凤姣清赠予他的,里面都是些给他防身用的法器法宝,可惜后来一直没得到机会用。
这次也算完璧归赵了。
凤姣清想推脱,凤姣澜道:“皇兄,你就收下吧,我有主子护着,不会有事,倒是你们,孤身在此,还是得有个保障。”
凤姣清还想再说,凤姣澜再次打断了他。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皇嫂和腹中的孩子想想。”
凤姣清看了眼月姬,终是收下了,“你……往后也要小心。”
“放心吧,大哥。”
凤姣澜看他收下,安心不少,同凤姣清和月姬告别,几人离开鲛人栖息地。
回去路上,瑶光始终沉默,萧景迁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瑶光恍然回神。
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当初我遇着月姬时,曾见过一鲛人老者,他算出腊月十八,鲛人一族将有大难,如今两月之期已过,细细算来,他所说的,约莫就是鲛人被改造之事。”
“我明明早就知道,我该早些去找的……”
那次之后,瑶光确实派人去找过。也通知了北斗神宗,只可惜到如今都杳无音讯。
腊月十八那日,她紧张了许久,都没等到异样。
她侥幸地以为,许是那老鲛人算错了,如今知道了真相,才知道,并非算错了,只是这事发生的太过悄无声息,将她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