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子,脸上有着一抹病态的红晕,刘大夫看过之后给开了药。
“娃娃发烧了,自然难受的厉害,我开点他能吃的,你们好好照顾着别吹风着凉就是了。”
“好好,多谢刘大夫。”夫妻两个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大月月,刘大夫,赶紧看看我家大月月。”
刘二柱一心担心儿子,现下放下心来后才想起来外间还有个女娃娃呢!
刘大夫点点头,拿起医药箱到了外间。
火炕烧的温度不冷但也不热,从掉进冰洞到回来,女娃娃的衣服就没人给换过,眼下棉衣都皱巴巴的贴在女娃娃身上,身下的水渍烤干了一半,衣服都还是湿的。
刘大夫看了看,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这毕竟是二柱家的家事。
只是这女娃娃,罢了。
“应该是有人提前帮她把肺里的水排出来了,暂时没有大碍。但是娃娃发烧了,先给她降降温,要是烧能降下来,醒过来就没事了。”
大月月也发烧了,温度比里面的小娃娃更高,又穿着一身湿衣服没换,身子本来就弱的女娃娃就更是病的糊涂,眼下根本醒不过来。
刘大夫摇了摇头。
“算了……我开点药吧。”
“好好。”刘二柱忙不迭的点头应声。
“若是超过两日还没醒,到时候我再过来看看。”刘大夫开好了药方,看着刘二柱认真的交代着。
“两日还醒不过来会咋样啊?”刘二柱不懂。
“若是两日烧还退不下去,人都得烧傻了。能不能活着都得看她的造化。或者,你们带小丫头,去镇子上的大医院,那里也许能让她早点醒过来。”
刘大夫叹息着说道,却也知道,不太可能。
村子里的人都穷得很,就算是自己生病了能扛着就扛着,要不是自己家娃娃生病了,谁会大半夜来找他。
刘二柱这样的,已经是有良心的了。
“大夫,你这是啥意思?你,你看不好啊?”刘二柱有些懵,他以为,找刘大夫就能看好大月月的。
“这娃娃落水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身体又弱,拖得时间也太久了。不过二柱啊,我可给你说好,这女娃娃,就算是两日后醒了,怕是也得彻底烧傻了,若是可以,你们最好还是带娃娃去镇子上看看病吧。”
他毕竟是个大夫,眼睁睁的看着这娃娃,到底于心不忍,于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嘴。
刘大夫开了药,趁着夜色风雪小下来,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感慨,大月月这女娃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听着那大夫一边走一边还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的。
掩藏在黑暗中的少年眸色暗了暗。
是不是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发生各种不幸,连她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以为他要寻死,那个女娃娃也不会急吼吼的冲过来跳下水救他。
明明自己也不会水,还要跳下水救他。
真是个小傻子,如今,这个小傻子也要死了吗?
不知为何,少年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夜色深重,少年形单影只的走在雪地里,明明就快到家了,脚下却转了弯,悄然换了个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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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送走刘大夫的刘二柱在厨房熬药,神色恹恹。
夜深了,媳妇怎么都不愿意碰大月月,还说辉子病了就是她将瘟神的厄运带回了家,跟他大吵了一架不说,还说什么都不肯给大月月换衣服。
这个点隔壁大娘早就睡熟了,娃娃大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脱女娃娃的衣服,只能将火添的旺一些给她烤烤。
刘大夫走前给他说的那番话反反复复的回荡在他脑海里,大月月她……以后怕是真的好不了了。
不是他不肯带大月月到镇子上去看病,而是他真的没钱。
庄稼人都是靠天赏饭吃,年成好的时候还能顾得住一家温饱,可是年成不好的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
他实在是拿不出钱去给娃娃看病啊。烛火下,刘二柱擦拭着眼角,只能祈祷着老天开恩,让娃娃能早些醒过来。
少年隔着篱笆院,看见男人在厨房熬药的身影,默默松了口气。
幸好,有人关心她,给她熬药,那个小傻子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虽然不常出门,但也听说过,她二叔待她还是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大半夜了还出门去专门找刘大夫来给她看病了。
少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又再次默默转身离开。
雪不知何时下大了,如鹅毛般洋洋洒洒,将所有人们留下的痕迹都抹去,纯洁清冷,只留下一个银白无垢的世界。
这一夜,刘二柱家的烛火久久未熄,直到天光大亮。
“娟子,辉子已经退烧了,你睡一会儿吧。看了辉子一夜,你也累了。”
刘二柱看着媳妇熬得通红的双眼有几分心疼,哪里还顾得上昨晚二人才大吵过一架。
“好。”女人没有拒绝丈夫的关心,这一夜她心神俱疲。
辉子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儿子,她宝贝的紧,夜里孩子发烧烧了一夜也哭了一夜,嗓子都哑了。
她这个当娘的也跟着哭了一夜,直到辉子退烧才按下心来。
困意涌上心头,女人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刘二柱给媳妇儿和儿子掖了掖被角,打了个哈欠,到外间看了看还没退烧的女娃娃。
衣服倒是烘干了,就是烧还是退不下去,人也一直没有醒过。
刘二柱叹了口气,给炕灶里又加了些柴火,守在外间眼也不曾合上。
大哥大嫂都去了,好歹大月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这个当二叔的,该要照顾好她的。
屋外,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
清早起来,各家各户都开始打扫门前的雪,倒也热闹的紧,倒是二柱家,半晌也没个动静。
刘云大娘张望了几次,没看见人,也就跟小姐妹打牌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娟子醒来,给辉子喂了奶,又给一家人做了饭。
饭桌上,夫妻二人心思各异。
“辉子他爹——”
“娟子——”
二人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