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崽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
    少年身量虽然单薄了些，但皮肤却因阳光照射的缘故是成熟的小麦色。
    一张充满少年气的帅气脸庞，板寸头，毛衫外还披着件一身青色的袄子，下着黑青的裤子。
    少年看着她的目光澄澈，好像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开心？
    “我不是小傻子。”
    刚醒来的月崽看着少年，说的无比认真。她才不是小傻子呢，总有一天，她的智商会涨的。月崽对此深信不疑。
    “对，对不起。”
    少年有些无措的道歉，自从父母妹妹离开后，村里人都远着他。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人相处。
    “嗯呐，我原谅你啦。”女孩眸中带着笑意，坐在火炕边晃着脚丫。
    少年看她乖巧的模样很想去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想起自己被村里人喊“小瘟神”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忍不住缩了回去，甚至还往后后退了几步。
    嗯？他这是随时准备要跑吗？我月崽有这么吓人吗？
    月崽歪着脑袋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少年，不明白他为什么往后退。
    “嗯，这，这是我家，我，我叫刘宇飞。”少年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着。
    他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可是“小瘟神。”遇到他都会绕着走的那种。
    他，他就这样把她带回家，她会不会，会不会哭啊？
    他想告诉她，其实，其实他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满心忐忑磕磕绊绊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少年涨红了一张脸，杵在那里，攥着衣角。在月崽看来好像随时要准备逃跑一般。
    “我知道鸭。”
    小姑娘看着他，大眼睛眨啊眨的，“谢谢你宇飞哥哥，谢谢你救了我鸭。”
    小姑娘说的真诚，少年心却一紧，越发慌乱。
    那一句谢谢就已经让他的心跳乱了规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到他的名字，眼里没有出现畏惧的神色。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少年嘴角想要扬起，却又不知道如今她是否知道他就是村民们嘴里的“小瘟神”。
    她年纪小，家里大人应该不会说这些给她听。
    若是知道了，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笑。
    是不是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惧怕的躲起来？
    或者仓皇的逃离他？
    少年的嘴角似扬非扬，矛盾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着，在月崽看来很是有趣。
    小黑，这个哥哥会变脸唉！
    就在刘宇飞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某个小姑娘已经跳下火炕，“蹬蹬蹬”的朝着少年跑了过去。
    立在少年身前，好奇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着。
    “你……你……”
    少年被小丫头看的有些不自在，面皮又红了些许，如同傍晚的烟霞绚烂如许。
    月崽看着他面色泛起了潮红，小爪子控制不住的想要摸一摸。
    结果还没摸到，少年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少年说这话时神情仿佛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我有这么可怕吗？
    月崽来到这里，还没认真的看过自己的长相，有这么吓人吗？
    这个碎片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想夺门而逃啊。
    月崽郁闷极了，偏生少年家里并不富裕，这里没有一面镜子。
    在屋内看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这屋子简陋极了，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土混着麦草搭建的。
    屋子里除了这个火炕就一个木头桌子和一个小板凳，角落里放着一个大木头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当真是一览无余。
    “你在找什么？”
    少年看着月崽，看她好奇的打量了屋子一圈，然后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失望。
    她，她在失望什么？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的家啊？
    也是，他这里又没什么好东西，就算是贼来了都得失望而归。
    “有镜子吗？”小姑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口询问道。
    镜，镜子？
    少年窘迫的搓了搓衣角，镜子，他这里貌似确实没有。
    少年摇了摇头。
    果然，小姑娘的神色看上去更加失落了。
    “那你这儿有水吗？”这个总该有吧？月崽看着他。
    少年愣了一下，指着厨房的方向点点头，“厨房有个水缸。”
    说完就见小姑娘开门跑了出去。
    少年喉咙里的那一句“慢点跑。”还没说出口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垂下眼睑，少年跟着一块去了厨房。
    才进去，就见小姑娘垫着脚趴在水缸边，一边往里看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挺好看的鸭。”
    月崽见到少年过来，转过头去看他。
    “哥哥，我不好看吗？”
    “好、好看。”
    小姑娘生的水灵灵的，虽然年岁小，但是相貌却生的好，像是过年过节家里挂的福娃娃。
    听村里人说，她妈妈以前是城里的姑娘，可好看了。
    “那你干嘛老是躲着我？”
    月崽不解，他的反应害她以为她变成什么丑八怪了呢。
    “我，我，他们都说我是‘小瘟神’，说碰到我会不吉利的。”
    少年垂下眸子，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是单薄的脊背却好似弯了弯。
    “噢。”小姑娘点点头，“我知道了。”
    无人看见，少年在听到小姑娘的回答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知为何，这些年别人这么说时他明明都渐渐的麻木。
    可是当这个小娃娃真的相信了，他心底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也知道他是大家口中的‘小瘟神’了，克死自己的父母妹妹，连带身边的人都倒了霉运，每个人见到他都会绕道走的。
    她，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
    “你如果想回家，我，我可以送你回去。”少年努力将眼泪逼回去，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着。
    他会想法子逼走王娟的那个表姐，王娟一个人是不敢对她做什么坏事的。
    就算，就算她以后也会见到他绕道走，他还是会暗中保护她的。
    “嗯？我没有要回去鸭。”月崽走到他身边，看着他。
    “哥哥，你在赶我走吗？”
    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的妹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如果在，也该有她这般大了。
    “没，没有，我不会赶你走。”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她回去。
    那个家里，看上去王娟对她并不算好，甚至这一次还差点害死她。
    可是，那毕竟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可是你，你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