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晚自习前的一段时间,国育新把同学们召集到教室里。
他要说两件事:一是总结一下上周的情况,二是安排一下下周日举行篝火晚会的事。
两条消息一宣布,特别是后一件事,立刻引起了全班同学热烈的响应,大家都兴奋得拍红了手掌。
国育新示意大家肃静。他说,
“凌老师进城去办事了,走之前让我先把咱们班上一周的工作总结一下。"
"上一周总的情况是好的,卫生、纪律、早操我们班都名列年级前矛,看来保住周流动红旗是没问题的。我们应该继续努力,让它永远挂在我们初二(1)的门槛上!”
同学们热烈鼓掌。
国育新又说:
“值得表扬的,是我们班上周破天荒地在校刊、广播站刊发了7篇文章,其中有3篇是关于凤凰山游记。写得不错,受到广泛的好评,特别是陈文的那一篇,还被语文教学组选为范文宣读,值得表扬。”
同学们再次鼓掌。
陈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啧,小眼镜,低头干啥?”吴春雨朝陈文一挤眼睛。
国育新瞪了吴春雨一眼,又继续往下说:
“另外,学校校刊上周登发了6条我们班的好人好事表扬稿。其中4条与我们的志愿者活动有关:比如帮助孤寡残疾人做家庭义务劳动的王丹志愿者小组;帮助残疾同学修轮椅的常燕志愿者小组;凌老师还特别提出要对七天如一日打扫女宿舍厕所卫生的吴潇潇同学提出表扬。”
"哗…"这阵掌声来得更激烈,同学们都把目光敬佩地转向了吴潇潇。
吴潇潇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只好把头深深地低了下来,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心跳也迅速地加快了。
国育新示意大家肃静。他又把目光移到徐放那里:
“还有一位值得特别提出表扬的同学,他在星期天去镇里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位母亲带着一位急病的孩子去医院,他们行走的很艰难。他上前问明情况后,便背起孩子,一路小跑,走了五百多米,把孩子送到医院,为治疗赢得了宝贵时间。"
"这位同学做了好事不留名,学校是从病儿家长送来的表信后才查到的。"
"他,就是我们班的徐放同学!”
“哗……”这次掌声更激烈,时间更长了。
“老徐?有格局!”吴春雨更是兴奋地回头朝后座的徐放喊了一声,还高高地竖起大拇指头。
突然间,吴春雨感到有点不对劲呀?
怎么表扬这个,表扬那个,国育新就没有说到自己呢?
自己的好人好事那可是拾金不昧呀?真金白银呀,那可是100块钱呀!
是不是叫老国这小子给这忘了呀?
不行 ,得想法儿提醒他一下。
可怎么个提醒法呢?
吴春雨一时想不出办法来,他有点犯愁了: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明着去问吧?
就在自己这目光和国育新的目光一交错的当儿,吴春雨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朝国育新使劲地一挤眼睛,又用右手食指朝自己鼻子尖一指。
那意思是在问:咋没说到我呢?
你还别说,吴春雨的这一指,还真的起到作用了。国育新用手轻轻一拍头:
“对了,还有一件大好事:吴春雨同学,昨天拣到100块钱,在没有其他人看到的情况下,他毅然把钱交到了老师那里。这种拾金不昧的精神特别提出表扬,让我们为他的这种精神鼓掌!”
说完,国育新带头鼓起掌来。
听着国育新的话,望着同学们一个个赞许的目光,吴春雨的脸顿时热辣辣地,同时也感到了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荣幸和满足。
他连连摇晃着脑袋摆着手:
“不值一提的事。不值一提,应该的!”
说着话,吴春雨还用余光瞄了瞄坐在后右侧边的姐姐吴潇潇:
怎么回事,姐姐这时候应该比同学们都高兴地鼓掌才对啊,可她为什么竟低着头没反应呐?
陈文在旁边伸手捅了吴春雨,神秘地低声地问吴春雨:
“哎,我说,我咋就拣不到钱呐?你小子是不是‘周瑜打黄盖’呀?”
“滚犊子,有红眼病啊!”吴春面涨红了脸,他一瞪眼,心虚地骂陈文。
小眼镜故意歪着小嘴笑了笑,便不做声了。
“好了,上周的工作就总结到这。现在我说一说这个周日咱班举办篝火晚会的事儿。大家都得做准备,咱们大家每个人可都得出节目啊。那个课余饭后、没事儿的时候,你们三五个人一伙儿,凑在一块儿都编编练练,可别到时候被点名灭火出洋相,那拿不到奖品和好吃的不说,挨罚遭罪可是你自己啊!”
没等国育新说完,同学们就兴奋地议论开了。
毕高乐在四处寻找凌姗。
他找遍了办公室、实验室和宿舍都没有见到凌姗的影子。
毕高乐准备去凌姗的家里,可又怕碰到凌姗的丈夫金大雄。
他太怕那个粗鲁男人的拳头了。
上次的事,弄得他心惊肉跳。虽嘴上强硬不服,那可是出于男人的尊严才装出来的。
自上次那事情以后,凌姗曾对他再三表示歉意。
华高乐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也确实做的过了一点格儿,所以心里头自然也就宽容了金大雄: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帮秀秀的事他还得继续做着。
就在刚才,母亲在互联网上告诉他说,美国最着名的脑外神经权威威尔博士已经看了他发去的关于秀秀的所有检查病例,认为还是可以手术治疗这孩子眼睛的。
这么大的好消息,毕高乐怎么能不马上告诉凌姗么?
可正毕高乐他犹豫去不去凌姗家的时候,恰巧凌姗和赵昕两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毕高乐挥手截住他们俩,一边比划一边大声地对凌姗说:
“凌姗,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秀秀的眼睛有救了,上帝保佑我们!”说着,便上前拉着凌姗朝自己的宿舍里跑。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使凌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急切地跟着毕高乐跑去了。当然,赵昕也是对此事最关心的人,所以,他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可赵昕刚往前追了几步,又不由得站住了脚。他想起一件事:秀秀此时还在幼儿园没接哪!这天都快黑了!
于是,赵昕便朝凌姗的背影喊道:
“凌姗,我去接秀秀了!”
也不知凌姗听到没听到,反正没听到她应声。
平时喧闹的幼儿园现在已经恢复了宁静。
各种各样的玩乐设施静静的躺在院子里。
赵昕把自行车放到院外,从小角门走进院里。
他不禁站住哪用目光四处搜寻起来。
有许多时候,被接晚了的秀秀,常常就是一个人坐在这院里的设施或玩具上,手托着小下颌在等待着熟悉的脚步声。
但今天,院里没有秀秀的影子。
赵昕不由得喊了一声:
“秀秀,你在哪儿?”
“赵大大!秀秀在这儿呐。”
随着一个女童清脆的声音传来,秀秀竟然从一个高高的长颈鹿雕塑后面闪出小脑袋瓜来。
原来,这孩子和赵大大开了个玩笑。
说实在话,要说秀秀对赵昕的感情,那还真比对她爸爸深,因为赵昕对这孩子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从小就背着抱着接接送送。
“秀秀!你这小坏蛋!”赵昕说着快步走过去,俯身抱起秀秀,便朝孩子小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我就知道秀秀是和大大在捉迷藏啊!”
秀秀嘿嘿一笑:
“其实,秀秀早就听到赵大大的脚步声了。”
“哦?那赵大大的脚步声和别人的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赵大大的脚步声有一种脚尖向前擦动的声音。”
秀秀很认真地告诉赵昕:“秀秀秀老远就能听出来的。”
孩子说得轻松,可赵昕听着却心里挺不好受。
那双又大又黑白分明却看不到世界的大眼睛,他每次面对时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和无奈。
对呀,赵昕想起来了,刚才毕高乐不是说……
赵昕想到这迫不及待地对秀秀说:
“秀秀,大大呀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事,你猜猜是什么。”
“天大的好事有多大呢?”秀秀问。
赵昕笑了,忙解释道: “就是最最好的好事呀。”
“嗯……是爸爸和妈妈和好了吧?”
赵昕满心的欢喜被秀秀的一句话说得心里“咯噔”一下。
童言无忌。这夫妻间的不和谐已经给孩子幼小的心灵投下了很深的阴影。
赵昕他看着秀秀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是"。
“我说的不对吗?赵大大,要是妈妈和爸爸不总是吵架,那爸爸就能和大大一样来接我,这不是就天大的好事吗?”
“…那,爸爸和妈妈经常吵架吗?”
秀秀点点头:
“嗯。不光是在家里吵,有时侯他们在电话里还吵呢。"
"那天,秀秀过生日,爸爸还打了高鼻子洋叔叔,害得妈妈哭了好长时间。…对了,妈妈还说,爸爸外面有个女人了。…赵大大,什么叫有女人呀?”
秀秀天真地问赵昕。
赵昕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秀秀的话。
但孩子的话却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金大雄的这个事,整学校教工中都在传,也就是只背着凌姗一个人。凌姗那么精明的人,估计多少也能觉察到一点。
毕高乐的那件事,赵昕他也听凌姗说了。
金大雄那莽撞脾气赵昕太了解了,别看他自已找小三,但他绝对不能容忍毕高乐的那种行为,要不是顾忌他是外国人,估计那一顿拳头还不得叫毕高乐养一个礼拜呀。
不过这件事说小就小,也就大不了,让它过去也就算了。可秀秀刚才说的他们夫妻俩总吵架的事,还真出乎赵昕的意外。
这么下去不不行。他觉得自己还真得去找金大雄好好聊聊,你金大雄找小三这本身就已经不像话了,怎么,还真看不上老婆打算离婚呀?这可不行。做为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把子兄弟老大哥,他必须狠狠收拾一下这混小子。
“你怎么啦?大大,是秀秀说错了,让大大生气了吗?”
秀秀十分聪慧,她半晌没听到赵昕说话,便估计到是赵昕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赵昕这时才忙掩饰地说:
“秀秀乖,大大喜欢秀秀还喜欢不过来,哪会生什么气呀?大大要有秀秀这样的乖女儿,还不把大大乐得屁颠屁颠的呀!”
“这好办呀。那秀秀就做大大的亲女儿不就行了么!”秀秀很睿智地说。
赵昕有点眼睛发湿了。他轻轻地亲了秀秀小脸蛋一下,便把她放在自行车的前大梁小座子上,有点幽默地说:
“傻孩子,我要把你给抢走了,那你爸爸还不得像老虎一样把我给吃了呀……‘你凭什么抱走我的女儿?你害我女儿…哇!`”
赵昕一边说着,一边学着老虎的叫声。
秀秀被赵昕的样子给逗乐了,她“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拍着小手道:
“赵大大真好玩!真好玩…”
说着话,他们出了幼儿园,走上了公路。
赵昕慢慢地骑着车,可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秀秀说过的话。
见赵昕一直没说话,秀秀觉得有些诧异,平时总是和自己又说又笑的大大今儿怎么啦?
秀秀她侧过头,仔细地听着赵昕的反应。
忽然,秀秀想起赵昕刚才要告诉自己的大好事还没说呢?于是便问赵昕:
“大大?你还没告诉秀秀,是啥最好最好的事儿呢。”
赵昕这才记起这个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