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说过不想喝药后,上明弈就再无煲过药。
可江月初体内仍存长恨生,未免其生长,不喝药是不行的,而江月初又死活排斥喝药,上明弈怎么办?只能去求助赫夫人。
千辛万苦软磨硬泡才让赫夫人将药材混着藕粉制成了藕糖丸子,这下不苦了,还跟糖没什么两样,上明弈拿在手上天天哄着江月初吃上三颗,江月初不仅毫无怀疑,还喜欢上了,三颗怎么够,这天追着上明弈要拿。
上明弈立在原地不动,张开双手任由她上下其手肆意搜查。只是江月初来回摸了三轮,都没看到他身上的藕糖,于是愤愤道:“你藏哪儿了?”
上明弈哑笑道:“真的没了。”
江月初自然不信,转过身去便不想理他。
看她不悦的神情,上明弈怕她体内长恨生发作,她现在性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受长恨生牵制的,易怒、敏感、易受伤、还忍不住地发脾气。
虽然吃上一段时日藕糖丸子,体内的长恨生好久未复发了,总算是出了一点效果,现在关键时刻可不能激怒江月初。
他让赫夫人将汤药制成藕糖的初衷便是能让江月初服药,这下好了,不仅肯服用了,还上瘾了。上明弈别无他法,上前哄道:“真的没有了,明日我给你拿来。”
江月初即道:“那我要一盒。”
上明弈一愣,不等他回话,江月初笑着拉上他的衣袖,目色灼灼地看着他,道:“怎么了?赫夫人不给吗?这么好吃的糖每次就三颗,我真的很喜欢吃的,要不你带我去,我去问赫夫人好不好?”
上明弈知道她爱吃,可是药又岂能当糖吃,吃多了定是不行的,为今之计只能哄着她,回头问过赫夫人,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种与药味道一样的糖藕丸子来代替了。
上明弈一把搂过江月初,温声道:“初儿,二师父的为人你是清楚的,你越是强求她越是不会如你所愿,有的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心情好了便要什么有什么,心情不好便什么都没有,更别提让她做藕糖丸子了,我这几日去抚月轩去得频繁,二师父都快烦我了。”
江月初想了想,“她烦你了?”
与从前的上明弈相比,现在他撒起谎来都不用思考的,言之凿凿说的自然,“嗯,还差点骂了一顿把我赶出来。”
确实也是,赫夫人做东西怎么好吃,她馋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即便她如何珍重这个爱徒,被他三天两头跑来不明就里吵着要糖吃,是个人都会嫌烦的,何况赫夫人本身就不喜欢被打扰。
本想着用钱买!上明弈这么多钱肯定给她买!
只是赫夫人是何等身份,她又不缺钱,千金买卖上神亲手制作的藕糖,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她每天能吃上三颗已经是天降神福了,怎么还敢要求这么多。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懂事了,江月初抬起眼眸,语气带着歉意,“我不吃了,你别去了。”
听她怎么说,上明弈当即心就软了下来,捧着她的小脸,微笑道:“如往常一样,一天三颗,我要去问,二师父定不会拒绝的。多了怕是不行,初儿也不会忍心我被扫地而出吧?”
江月初一下子联想到堂堂玉龙宫宫主,龙域的太子殿下,她清俊凛然如天仙一般的夫君要被扫地而出?场面是何等的‘暴殄天物’,她仙人似的夫君怎么能被这般对待!
江月初当即摇头,“不想。”
上明弈轻笑着,低头奖励似的在她唇浅吻了一下,“初儿真乖。”
江月初耳畔忍不住地有些娇红,在被发现之前,她快道:“既然我这么乖,上明弈你带我出去玩吧?”
上明弈目色一定,看着她双眸细闪着流滢,装满期待,他不舍得让她失望,只是她如今神识刚刚稳定,长恨生才被压下不久,况且现在的江月初没有灵力,现在贸然出宫,他怕生出意外,他不能让她再有任何闪失。
见他良久未说话,江月初语气瞬时娇软了起来,“上明弈你就带我出去吧,我都快无聊死了,你看我的手,刺绣扎得满手都是,一点都不好玩,我好闷的。”
江月初用着极少的撒娇语气同上明弈说话,他做梦都想她这般依赖他,心底早就化成一滩水软得不行的,若是往常,他定会二话不说就应允带她出宫,她想去哪便去哪。
只是现在还不行,她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在此之前,上明弈再心软也不能将她的安危作为赌注。
他酝酿了许久,最后只说出二字,“不行。”
江月初脸色一下子便冷了大半,体内的怒火不受控制蹭的一下便涌了上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怕我出去再见到我哥哥,所以才不许我离开,你就是嫉妒!你在吃醋!上明弈你霸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我讨厌你!”
知道她的讨厌是不受控制的,这是长恨生发难,她每一句讨厌都是变了味喜欢,上明弈也明白这句句恨言并非江月初的实言,可明知道是这样,当听到她真正说出讨厌时,他的心依旧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无法做到泰定自若。
江月初愤懑地转身走进桂圆殿,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现在的江月初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只知道她想要这么做,只有这么做,她的心才不会承受灼烧之痛,蝼蚁之痒。
上明弈并未走,只站在门前,等江月初平静下来。
江月初在房内喝了一杯水,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望向紧闭的大门,男子的身影依稀映在门上,她捏紧了茶杯,自己又干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上明弈肯定伤心死了!
纠结了好一会儿,都听不到上明弈的敲门声,江月初几欲开口想让他进来都卡在了喉咙,始终开不了口,她双眼一直盯着门外,心道上明弈怎么还不进来?
正想着要不要去开门道歉,上明弈却先开口,“初儿还在生气吗?”
江月初心里乐开了花,正要去开门,怎知上明弈下一句是,“既然如此,今夜我睡偏殿如何?待初儿气消了我再回来。”
江月初迈出的脚步顿的刹住了,凝着双眸不满地瞪着门外,一时气不过,鬼使神差跟他又置起气来,转身跑到床上,拿起被褥跟枕头,疾步走去开门,二话不说一把将被褥枕头扔到上明弈身上,“以后你都睡偏殿吧!”
说完便啪的一声将门关了。
上明弈抱着一坨棉被,愣在原地,风中凌乱。他开玩笑的,初儿怎么真生气了?
江月初站在距离门不过五步,气未消地看着门上的人影。上明弈呆愣了几秒,正要举手敲门,江月初看着影子自然知道他抬起了手,心中的气正要消了,只是下一秒又蹭的一下涨了两倍。
上明弈将手收了回来,只轻声道了一句,“初儿晚安。”说完便走了。
走了?真的走了!?
江月初看着门上的黑影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她莫名委屈极了,快步上前将门打开,那人早就不在了。
微风灌进袖子,江月初全身透着一股冰凉,不知是不是风的缘故,吹得她眸子瞬间湿红了起来。
啪的一声,又是重重关门的声音。
心中堵着气,江月初快步走向床的方向,脱了鞋便躺了下去,迅速扯过被子将自己捂得死死的。
被子下传来愤闷的声音,“不回就不回,最好以后都别回!”
深夜已至,洁白的月色从窗外透进来,映在纱帘上,带着一缕微白的剪映。
江月初最先受不了了,她翻身坐起,没有上明弈当人肉枕头,根本睡不着!
拉开床帘看了一眼窗外,上明弈睡着了吗?会不会跟她一样睡不着?
想着想着她已经从坐着变成站着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下床了,下一秒干脆穿上鞋子,拿上外衣便往偏殿去。
窗外某个身影看着屋内的人忽然起身往外走,随之双目一紧,猝的风一般回到了偏殿,先一步快速地脱好外衣躺下床,闭眼就躺。
江月初来到偏殿时才发现门没关,一推便开了。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来到床边,透过帘纱,她模糊地看到上明弈正躺在床上,看样子似是睡着了。
江月初轻撩开一边床帘,只见上明弈紧闭双眼,呼吸均匀,正睡得安然。江月初看着就气,他竟然睡得这么舒服,凭什么他就能睡得这么舒服!气死了。
她本想着将床上之人一把推醒的,可是看着他宛然闭着的眉目,安然的睡姿,她心下顿时软了下来,往时都是趴在他身上睡的,好像从未好好端详上明弈睡觉的样子,未想到这个样子......看了真让人喜欢!
她本能便伸手去摸,只轻轻碰了一下,他睫毛便不自意地颤动了一下,江月初当即收回手不敢再打扰。
微风从窗外徐徐而来,吹得轻薄的帘纱也浮着浅浅波纹,江月初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下一秒双手撑在床沿,左脚踩着右脚将鞋子脱掉后,动作轻盈地爬到了床里面。
熟稔地拉开一边被角便钻了进去,她侧身对着上明弈的方向躺着,这床被子有些小了,她离上明弈离得开,被子显然不能盖过她。
可是靠的太近被上明弈发现或者吵醒他怎么办,江月初一手拽着被褥,正犹豫要不要靠过去。
怎知上明弈忽的转过身子面向她,江月初猛的吓了一愣,可他并未睁眼,应当只是翻个身。
江月初这么想的,可翻个身就算了,越来越近又是怎么回事?
江月初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被被下的一只手臂猛的带进了他怀里。江月初心跳顿的快了一拍,鼻翼抵在他的脖间,随后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初儿怎么来了?”
被当场捉包,江月初心虚极了,反问道:“你没睡?”
上明弈稍稍把人放开,压低下来,温声道:“自然是在等初儿,初儿不在枕边,我如何入睡?”
江月初脸颊又不争气地覆上绯红,上明弈戏谑地浅笑着,道:“初儿不生气了?”
江月初剜了他一眼,对准他心口便咬了一口,当做惩罚。
嘤声哽道:“我恨死你了,上明弈。”
上明弈非但不难过,反倒兴致更甚,爬到她耳边低声细语着什么,江月初耳畔唰的红透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上明弈轻轻一笑,一手扯过被子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