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楼上,石姬与张良提子对弈,只不过这次下的是围棋,石姬落子很慢,毕竟刚学会不久,所以她每下一步都要思考许久。
而张良则很有耐心,每次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子后,就会安静的等待着。
围棋确实是个消磨时光的好方式,毕竟这一盘棋,也不知下了几个日夜了。还好二人现在最多的就是无聊的时间。
石姬再次艰难的落下一子后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席卷而来,于是石姬投子认输道:“没想到这么费脑筋,我要睡觉了。”
张良问道:“殿下不是不需要睡眠吗?”
“不知道,反正我突然困了想睡觉。”
石姬起身开始制作冰箱,顺便做了个枕头放进去,完成之后便躺了进去,石姬透过透明的冰膜看着外面的张良吐槽道:“我这么看,好像就在透明棺材里看外面。”
张良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等他开口想询问些什么的时候,石姬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着石姬的睡颜,张良愣神了,他回忆起了自己也曾在云彩之上看着这张睡颜入梦过。
她一如往常,未曾变过,张良摊开自己的手掌观察,时间只是磨平了上面的纹路。
自己也一如少年模样,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日,烙印的是那么清楚,让人感到一丝不真切。
张良突兀的想到了嬴政说的话:张良,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结局吗?
“这是我们的所寻求的结局吗?”
张良自语着,发散着思维去畅想那个不存在的未来,只是想到了一个稍微幸福点儿的结局后,他就停止了思考,强迫自己回归了现实。
张良起身来到阳台上,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自嘲道:“张良,你果然是个虚伪的家伙。”……
石姬的嗜睡症状越来越严重,开始只是一两天,后来慢慢变成了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
当石姬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张良苦瓜一样的脸,忍不住吐槽道:“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石姬收起被子起床,还学着人类的样子伸了个懒腰,“久违的睡眠真的是太舒服了,我都不想醒过来了。”
这句话触碰到了张良敏感的神经,他十分严肃的说道:“殿下,还请不要说这种话!”
石姬本想说些俏皮话,但看到张良确实很担忧的样子,于是正经道:“不就是睡久了点嘛,我又不是人,在睡过一个舒服的觉之后我现在非常的精神,不用太担心。”
“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你看。”石姬还特意蹦了两下展示活力。
可张良仍旧问道:“那殿下知道自己会发生睡眠的原因吗?”
石姬歪着头想了想道:“也许是跟电脑似的开机太久了,需要关机休息下?”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张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再次认真的提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外界因素导致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我。”
石姬的自信反而让张良更加担忧了,石姬拍着胸口道:“放心吧,我能真正的睡觉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张良言不由衷的回答道:“期望如此。”
“别想那么多啦,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
石姬经过长时间睡眠之后似乎变得更活泼了,张良仍在思考,随口应付道:“要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有王太后死了能算是大事了。”
“是吗,那我们赶紧去看热闹吧。”
说罢,石姬拉起张良的衣袖将其拽上了‘云车’,到达目的地后,石姬津津有味的看热闹,而张良则心不在焉。
他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但仔细一想却又没什么好担忧的。毕竟石姬说的对,世间能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她呢。
或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只是石姬学会睡眠,而她的睡眠跟人类的睡眠时间不一样罢了。张良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把那些烦扰都驱逐出去。
可就在此时,一个念诔文的官员扯着嗓子抑扬顿挫的唱道:“太阴之精,沙麓之灵,作合于汉,配元生成……”
石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张良却心中一震,跟着复述道:“太阴之精,沙麓之灵……”
石姬回头看张良一直在碎碎念这句话便好奇道:“张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殿下,”
张良面色凝重,“你不觉得这句话与你的情况很相似吗?”
“有吗?”
石姬也复述着后半句:“作合于汉,配元生成……”然后笑了出来,“我可不算汉人,也没嫁给那个汉元帝。”
张良沉吟道:“我想这一句话应该是箴言,至于从何而来,还需要问一问。”……
王莽最近烦心事颇多,不仅是因为施政不顺的缘故,近几年天灾频发,各地不是洪涝就是大旱,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让他的心情糟到了极点,趁着王太后的葬礼,他难得的有了段可以偷懒的日子,准备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思考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明明下达的都是震古烁今的惠民法令,但收到的似乎都是反效果,不但激起了不少的民变,而且老天也不断地降下灾异示警。
就在他闭着眼睛冥思苦想之际,听到耳边传来声音,“王先生,在下有事要问。”
王莽睁开眼睛查看,发现殿中站着一对男女,女的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仙女,而开口的男人他并不清楚身份,但看他能跟仙人在一起,想必也是仙人吧。
王莽想要起身拜礼,张良却抢先一步拜道:“王先生不必起身,在下只是问个问题。”
王莽扫了眼他们身后的宫人,发现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而已,我对王先生并没有恶意。”
也许是张良亲切的微笑让王莽放松了下来,王莽重新坐好回道:“你问吧。”
“王太后的诔文是谁所书?”
“是朕命扬雄所作。”
“他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天禄阁校书。”
“多谢。”
张良拜礼后准备和石姬一起离开,王莽却喊道:“等等,朕也有问题要问仙人。”
张良回头道:“在下张良,并不是仙人。”
王莽惊疑道:“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
张良微微一笑,“算是吧。”
王莽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问道:“仙人穿梭古今,你们能否告知朕,朕的江山持续了多久?”
张良拜了一礼,“陛下放心,我在未来翻看过历史,新朝有二百多年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王莽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起身回礼道:“多谢仙人告知。”
“不客气。”
这对仙人离开后,王莽握紧了拳头,重新坚定了信心,给自己打气道:“伟人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我王莽就来当这第一个先行者吧!”
石姬和张良来到了天禄阁,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张良没有让石姬进去,张良进去后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扬雄,上前拜道:“扬先生,陛下托吾有一事相问。”
扬雄似乎仍沉浸在书中,连头也没抬,“陛下要问何事?”
“太阴之精,沙麓之灵,作合于汉,配元生成。这句话出自何处?”
扬雄听到此问,轻咦了一声抬头看向张良,发现此人竟然长得如此俊美,忍不住道:“宫中竟然还有你这等美人?”
张良耐着性子道:“还请先生回答陛下的问题。”
扬雄放下竹简道:“大体出自一部先秦图谶:录图书,解图出文之后被我稍稍改动后所作。”
张良颇有些急切的问道:“原文是什么?”
扬雄有些奇怪这人急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太阴之精,沙麓之灵,始合于秦,归元化生。”
张良若有所思,然后又问道:“此书现在何处,我能否一观?”
“可以。”
扬雄起身来到一处书架上,拿起一卷竹简递给张良,张良接过这很是残破的竹简,查看过后,发现这图谶只说了一半,于是问道:“另一半呢?”
扬雄摇头道:“不知,这部分图谶本就是在沙丘地被大水冲出来的。被当地人当做祥瑞呈送上来的。”
张良收起竹简拜道:“先生,此书在下想借阅几日,不知?”
扬雄摆手道:“无妨。”
张良很顺利的拿着残书出来了,石姬见他出来后也一直拿着这烂竹简看,好奇问道:“这本书很厉害吗?”
“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
张良很严肃的回答:“我觉得它预言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吗?”
张良反问道:“录图书,这个名字殿下有印象吗?”
石姬捏着下巴回想,“好像有点耳熟。”
“这是本图谶!”
张良指着竹简道:“而且它是在沙丘出土的,我想肯定跟殿下有很大的渊源。毕竟当年嬴政就是在沙丘背刺殿下的,想必此书当时被遗落在沙丘,我准备去一趟那里试着找寻下剩余的部分。”
“是这样吗?……”
石姬反应有些慢,她一直捏着下巴努力回想着什么,突然问道:“那个……嬴政是谁?”……
刘秀和刘演这对兄弟在族人的资助下,动身前往长安学习,一路上,刘秀紧紧保护着钱袋子,把他哥哥刘演当贼一般防着。
睡觉都必须隔两个房子,房门也得在里面堵的死死的才安心。
惹得刘演没少埋怨,但刘秀丝毫不为所动,这些钱是用来去长安学本事的,不是用来接济他的狐朋狗友的。
但他哥哥一直聒噪也不是办法,于是刘秀劝解道:“哥哥,长安可是天下英杰汇聚之处,你现在把钱都花了,到了长安见到真豪杰,你又该如何结交呢?”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刘演很快就安分了下来。
二人行至武关,刘秀眼尖,一眼就在一山坡上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便甩开刘演单独找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但他总觉得对方很不一般,等他爬上山坡,对方仍是那副贵公子打扮,只是这次他没有在画画了,站在坡顶看着武关出神。
刘秀上前靠近了几步,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的眼神很是平和,没有那股骇人的凶戾之气了。
刘秀微笑着拜礼道:“没想到在此处也能见到先生,这算是缘分吗?”
对方也回了一个笑容,“你要去长安?”
刘秀点了点头,“是的,我要进太学求学。”
对方若有所指道:“不错,长安现在有很多有意思的人,你如果能见到的话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刘秀急忙问道:“那些人叫什么呢?”
对方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刘秀为了延续话题转而夸赞道:“长安那些人在我看来,应该都不如先生。”
对方果然来了兴致:“何以见得?”
刘秀目露崇拜之色,“先生是我遇到的所有人里给我的感觉最特别的一个,怎么说呢……”
刘秀思考了下说道:“对了,如果王莽是先生,我想恐怕没人敢造反的。”
对方笑了出来,刘秀也陪着笑了几声,对方却突兀的冷了脸道:“我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如果你想在我这里找寻什么仙术秘宝之类的,注定是要失望的。”
刘秀毕竟还年轻,有些藏不住心事,脸色果然有些黯淡了。
“不过,倒是如你所说,我对如何做皇帝还是有些心得的。”
“帝王之术?”
刘秀想了想叹气道:“这个离我太遥远了,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何用的到?我还是想想如何做个官回来好娶妻,这个东西,也许我哥哥感些兴趣。”
“这可不一定,”
对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毕竟皇帝这位子,只要想坐,人人都有机会的。关键是你敢不敢想了,那刘邦不也是布衣坐了皇帝吗?怎么样?想不想听呢?”……
刘演自从刘秀失踪后就一直在找他,可找了一天愣是没见到人,入夜之后,就在他以为刘秀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刘秀反而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刘演十分恼火,“你他娘的到底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天!”
刘秀似乎仍有些迷糊,刘演推搡了他几下,“傻啦!说话!”
刘秀愣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去学了学如何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