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娇哽咽着,她一定要问个明白,她有权知道一切!
“是,我根本就没想过带你走!”
鲜血从指缝流出来,柳月芙手捂着脸,看着阮含娇。
“我当年被卖到平州,的确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后来我慢慢想起来了,就写信给我爹让他带我走,我不想阮府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就让家里人将我买走。”
柳月芙嗤笑一声,“我的女儿在阮府做着千金小姐,我又怎么可能管你的死活。”
阮含娇不能相信,也不甘心,她不信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还留给我一间宅子,还有银子!”
柳月芙闻言不说话了,脸上划过几分凄然和痛苦。
是啊,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留一间宅子给她,还派人守在那。
可能是自己最痛苦的那几年,那些陪伴,那一声声软糯的“娘”,给了她慰藉吧。
柳月芙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不重要了,我不是你娘。”
阮含娇先是一怔,然后将脸埋在郁晏宸怀中放声大哭。
郁晏宸搂着她轻哄,“娇娇,别难过,你有我一个人够了。”
阮含娇的哭声,几乎遮盖住了郁晏宸的话,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倪寻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郁晏宸蹙眉沉思了片刻,将女儿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倪盛雪目光锁在阮含娇身上,贪婪地望着她,仿佛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郁晏宸瞥见这目光不舒服极了,抱着阮含娇转了个身,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给别人看。
阮含娇从他怀中抬起头,抽噎道:“我想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郁晏宸二话没说,应了声好,拦腰抱起她往马车上。
倪盛雪想要阻止,她还有很多话想对女儿说,倪寻拉住她,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倪盛雪低下了头。
姜云鹤目送着郁晏宸的马车离开,转身看了看或悲伤或呆滞的众人。
倪寻对上他的目光,拉着女儿的手臂要走,倪盛雪留在原地就是不走。
“爹,这贱人换了我的女儿,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又愤恨地看向阮明,“还有这个畜生,一切的起因都是他!”
倪寻心里也不好受,若是究其原因,若是他当年没把女儿嫁给阮明,就没有这些事。
他哀叹一声,不容置喙的语气:“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
倪寻大力将女儿拖拽走,阮明继而失魂落魄的也走了。
柳月芙起身想要走,姜云鹤用剑拦住了她。
“梁夫人,世子爷让你做个选择。”
姜云鹤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扔在她身上,柳月芙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她前些日子新给儿子绣的虎头荷包。
“你和他,只能活一个。”
柳月芙闻言闭了闭眼,流下两道血泪,默默将虎头荷包拿在手中攥紧。
“我死后,能不能将我埋在我女儿墓边。”
姜云鹤思考了一秒,“可以。”
就当日行一善了。
柳月芙听见肯定的答案,猛然起身,朝姜云鹤手中的剑撞过去。
姜云鹤本能反应,身子后退剑刺向她,柳月芙当场毙命。
尘埃落定。
姜云鹤吩咐身边的两名随从,“将她葬在她女儿附近。”
“是。”两名随从拎着锹上前一步,开始挖坑。
阮明没脸再回到“阮府”,那是倪家的产业,直接让马车去了鼓楼巷,去玉娘那里。
女儿阴差阳错惨死,倪盛雪虽然恶毒,但一切皆是因为自己的不忠而起,倪家不会放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官不官的问题了,他打算离开京城,保命要紧。
到了鼓楼巷,他刚想叩门,却发现大门虚掩着,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玉娘母子,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吓得赶紧推门进屋,屋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仔细一看,屋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连床上被褥都少了一床。
他藏了不少银子在玉娘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打开了柜门。
空空如也。
阮明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玉娘带着予淮还有银子,跑了……
想他进士及第,平步青云走到今日,竟然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阮明好半天才缓回来神,挪动着脚步恍恍惚惚往外走。
出院子没走几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名劲装打扮的壮汉,他顿住脚步,身后有人用汗巾子捂住了他的口鼻,一阵眩晕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娇园。
回来的路上,阮含娇在郁晏宸怀中哭了一阵,接着便目无焦距,望着虚空处默默流眼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晏宸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完全倚靠着自己,轻声安慰,“娇娇,别哭了,有的人就是亲缘浅,你有我就够了。”
阮含娇听见这句话,眸光微转,扬起小脸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受伤的那侧肩膀上。
你?
呵……
阮含娇嘴唇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郁晏宸见她似乎笑了,拿过她手上的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吻了一下她眼角的胭脂色泪痣。
阮含娇问他,“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知道阮含笑的病治不好,知道柳月芙不是我娘,知道她会偷偷去看阮含笑,所以才会带我出门。”
郁晏宸唇角轻轻扯动,他的娇娇精明着呢,他知道她早晚会有此一问。
“你那日回来,跟我说起你和柳月芙见面的情景,我就怀疑她有问题。”
阮含娇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说起她走后,你被倪盛雪送进了霓裳楼,她毫不关心你那几年过得好不好,一直在强调自己的这些年,不来找你的原因,还反复问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就觉得不对。”
“这不是一位母亲,对待久别重逢的女儿该有的心情,倒是像怕你记恨她,去报复她。”
“所以,我就在想,柳月芙在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