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娇有些惶恐，来之前倪靖驰还特意跟她提起过玉如意的事，她当时只觉表哥多虑了，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薄了皇后的面子，只能先收下，之后……就说自己已有婚约。
总之，她不能留在京城嫁给任何人。
“谢皇后娘娘赏赐。”
阮含娇双手接过玉如意。
郁晏宸额头青筋突突跳着，她竟然收下了，“咔”一声细响，郁晏宸手中的白玉杯裂开一条细缝。
王敛月不甘心风头都让阮含娇出了，主动请缨，“皇后娘娘，臣女也想用绕梁琴献曲一首。”
皇后知道三皇子属意这王家姑娘，不过听说她近日和世子走的挺近，不冷不热道：“这绕梁琴是阮小姐的，若是阮小姐不介意，本宫自然乐意。”
阮含娇心里泛起了膈应，这琴是要送给静柔表妹的，自己弹就算了，被其他人碰了，难免不舒服。
不让她弹吧，又显得自己小气，给外祖丢脸。
阮含娇也只能说：“王小姐请。”
王敛月坐在琴桌前，先是拨弄了两下，听了听弦音，接着又紧了紧琴弦。
阮含娇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压了压嘴角。
倪靖驰歪头凑过来：“她肯定弹得没有你好。”
《碧涧流泉》是最难的琴曲之一，王敛月选了一首难度更高的《广陵散》。
广陵散旋律激昂慷慨，是琴曲中唯一一首具有杀伐之气的叙事琴曲。
王敛月师出名门，弹得也是不错，只是众人谁也没想到，弹到聂政藏剑于琴内，入宫于鼓琴刺死韩王时，一根琴弦“啪”一声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厅内一时落针可闻，众人纷纷看向王敛月。
王敛月显然没想到琴弦会断，脸色煞白，无措地看着绕梁琴。
皇后面色阴沉了几分，“罢了，既然琴弦断了，就别弹了。”
皇家宴会弹什么聂政刺韩王，这不是找不痛快吗，这琴弦断的好。
“可惜这绕梁琴了。”
二皇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王敛月脸色白了又红，如坐针毡。
“一副琴弦而已，王小姐不必介怀。”
阮含娇出声解围，倒不是为了王敛月，只怕自己这个琴主人不说话，不好收场。
这副琴弦是她前几日刚换上的，软而韧，不适合弹广陵散那么激昂的曲子，王敛月不收紧琴弦可能也不至于断裂。
二皇子看着阮含娇，脸上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阮小姐不愧是大周功臣之后，有大将风范。”
这番话连自己和外祖都夸了，阮含娇浅笑着回应，“二殿下过奖了。”
郁晏宸手中的白玉杯终究是没挺住，“啪”一声，从裂缝处碎裂了。
王敛月红着脸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她又不是什么宴会主角，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宴会上，皇后不停找由头和阮含娇说话，最后还请她到身边来坐，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后便离席了，显得她今日像是专为阮含娇而来。
皇后离开之后，气氛逐渐活络起来，不少世家小姐都去找阮含娇说话，要约她三月三出门郊游踏青，给事中家的周小姐，工部侍郎家的林小姐，差点因为抢阮含娇打起来，最后还是阮含娇说不若一起去，这才作罢。
二皇子想去跟阮含娇说句话，都没找到机会。
那些世家公子因为阮含娇的关系，也都去找倪靖驰搭话，这是可是未来的国舅爷。
王敛月献艺变成了献丑，自然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庄美姗没来，桌前冷冷清清。
她心里恨得不行，觉得阮含娇那句“一副琴弦而已”，就是在臭显摆。
明明自己才是京中“才貌双绝”，这么多年来无人能及，怎么她一来，好事就全都被她占了。
王敛月忍不住看向郁晏宸，他脸色不好，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喝酒。
王敛月理了理衣摆，端着一杯酒走到郁晏宸身边，软着嗓子道：“晏宸哥哥，我……”
没等她说完话，郁晏宸一声低吼，“滚！”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郁晏宸说话声音不小，众人纷纷噤声看向他这里，只见王敛月手持酒杯站在桌前，小脸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这场景倒是没人说郁晏宸什么，都在猜测王敛月怎么惹到世子了。
阮含娇看一眼郁晏宸，敛了眸子又和别的小姐说话。
回府的路上，阮含娇问倪靖驰，“表哥，玉如意要怎么办。”
倪靖驰想了想，“据我所知，也不是所有被皇后赐了玉如意的女子，就一定要嫁给皇子，皇后不过是想告诉众人，这是我属意的女子，别人不能惦记了。”
“你不必忧心，过些日子等祖父回来，再跟他老人商量，若是这期间皇后再招你入宫，你就说你在荆州已有婚约，有祖父在，谁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倪靖驰心里也是没底，皇家金口玉言，行事谨慎，能赐玉如意肯定是家世背景，人品相貌多番考量过，没几乎都会嫁给皇子。
只是他不能这么说，让表妹徒增担忧。
阮含娇点点头，后面那句话倒是跟自己想一起去了。
突然，她眼前浮现出郁晏宸那张阴沉的脸了。
“表哥，我不适合留在京中。”
倪靖驰也开始忧心这件事了，表妹太招眼了，又是世子府出来的，若是不嫁给世子，肯定无法留在京中嫁给别人。
“这件事等祖父回来再商量。”
阮含娇回府下马车，看见府门口停着一辆气派马车。
她觉得马车有些熟悉，驻足看过去。
“含娇。”
蒋昭麓撩开车帘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盛装女子，心中泛起一阵悸动和酸涩。
“蒋大人。”
阮含娇心中微讶，他怎么来了。
倪靖驰见是位陌生男子，走阮含娇身旁，“表妹，他是什么人。”
“表哥，他是我在京中的友人，御史蒋大人。”
蒋昭麓听见她把自己当作“友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有悲。
喜的是含娇还把自己当做朋友，悲的是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份，只能做朋友。
倪靖驰好像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朝他拱手道，“参将倪靖驰。”
蒋昭麓朝他回了个礼，“御史蒋昭麓。”接着焦急道，“含娇，我今日来此有要事询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含娇猜到他想问什么了，八成是跟自己的身世和柳月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