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人，不如进府一叙。”
蒋昭麓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连忙点头应下，“好。”
前厅，丫鬟上了茶水便离开了，阮含娇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眸低垂，红唇轻轻翘起。
蒋昭麓看着她喝茶的模样，不禁看呆了，一时忘了说话。
阮含娇抬眸，见他正看着自己，问道，“蒋大人，何事询问。”
蒋昭麓回过神，嗓音不觉带上几分沙哑，“含娇，你为何成了倪寻的外孙女。”
据他所知，倪寻有一子一女，含娇若是倪寻的外孙女，岂不就是倪盛雪的女儿，她们不是仇人吗，这……
阮含娇轻敛眼眸，“不瞒蒋大人，我的确是倪盛雪的女儿，只是十六年前……被府中的下人换了。”
蒋昭麓怔住了，接着突然恍然大悟道：“换你的人，可是表姨母柳月芙！”
阮含娇没想到他竟然猜到了，神情微怔，接着轻轻点头。
“怪不得，表姨母留下一封书信，说要赎罪，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家里找她找翻了天，现在……”蒋昭麓顿了顿，“怕是凶多吉少了。”
阮含娇眼睫微颤，听见这样的消息，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可是想起那些往事，她只当这个人八年前已经死了。
她抬眸看向蒋昭麓，眼中带着几分哀求，“蒋大人，这件事只有倪家和郁晏宸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她瞒不了蒋昭麓，他知道的太多了，与其让他猜，不如实话实说，毕竟他人品信得过。
“那是当然！”
蒋昭麓言之凿凿，他绝不会辜负含娇的信任。
“你的事我半个字都不会透露，我今日来，也是不放心你。”
“你赢得绕梁琴之事，我已经听说了，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倪寻的外孙女。”
“加之表姨母失踪这件事，我就想来问个明白，毕竟那日在街上，你叫表姨母娘亲。”
蒋昭麓继续道，“那日之后，我就调查了表姨母的过往，发现她先前些年，根本不是去了女冠院，而是失踪。”
“加之她回京的时间，和你娘亲死去的年份吻合，我就知道那日你在街上没认错人。”
他目露哀伤，语气满是悔意，“我原以为我们会是表兄妹，没想到你竟是倪寻的外孙女。”
早知道是这样，他那日就不答应婚事了，名正言顺娶含娇为妻，该有多好……
阮含娇默默听他说完，起身朝他深施一礼。
“蒋大人对我这份恩情，含娇永生难忘。”
同样是利用，阮含娇对蒋昭麓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毕竟他是真的想帮她，也从未强迫过她什么。
他把她当人。
蒋昭麓起身虚扶了她一下，“含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依旧是那句话，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不能帮含娇做什么了，就算是……利用，也失去了价值。
蒋昭麓眼眶微热，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待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不如早些告辞。
“含娇，我走了。”
阮含娇点点头，“蒋大人，我送你出去。”
蒋昭麓颔首，迈步往外走。
两人先后出了前厅，一出门就看见倪靖驰站在院中练剑，五十斤重的连环刀舞得虎虎生风。
他听见门声，收剑望向两人，“蒋大人这就走了。”
蒋昭麓朝他客气道，“倪参将，蒋某告辞。”
“表哥，我送送蒋大人。”
倪靖驰不放心她，客气道，“我也送送蒋大人。”
*
郁晏宸从花朝宴离开后，直奔长公主府，听府中婢女说长公主入宫了，又奔懿慈宫去。
长公主见儿子阴沉着脸，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了。
郁晏宸行过礼后，往旁边一坐，挥退了宫人，第一句话就是，“反了吧，我忍不了了。”
那一家子，都该死！
皇太后和长公主皆是一惊，接着面面相觑。
长公主看了一眼日渐消瘦的儿子，焦急道：“晏宸，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说起这样的话。”
郁晏宸阴沉道：“先杀了那畜生，让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再趁乱将二皇子、三皇子都杀了！”
榻座上的皇太后道：“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想当好一位皇帝，首先要收买人心，让那些朝臣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不是只要将人杀了就行。”
“这件事推后再议，没有万全的准备，切不可轻举妄动。”
皇太后知道外孙不是如此愚钝之人，问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了何事。”
“花朝宴上，倪寻的外孙女被皇后赐了玉如意，她明显就是要拉拢倪家。”
长公主一听儿子这话，立刻明白他心中的症结所在了。
心上人被赐了玉如意，不痛快了。
长公主略一沉吟道，“母后，这可不行，倪寻现在敌友不明，势力又太大，若是被皇后拉拢走，晏宸岂不是多了一位劲敌。”
皇太后也觉得棘手，“据哀家了解，倪寻身为大周将领，保卫百姓国土，尽忠于国，并不是为君，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屑于参加朝中党争之事，那畜生忌惮他却没动他，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若是他外孙女嫁给二皇子，就不一样了。”
“母后，据儿臣所知，民间有不少手段……”长公主看了一眼儿子，欲言又止，“就算不是清白之身，也能如清白之身一样，若是真嫁给二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后颦眉，“容哀家想想。”
晚上。
珍珠伺候完小姐洗漱，在房中听见扑簌簌的声音，知道又有信鸽来了。
她借着出去倒水的机会，去院中抓住信鸽，将绑在它腿上的小纸条拿下，借着回廊下一盏灯看后，脸上露出古怪和为难的表情。
她挠了挠头，这可如何是好，小姐今晨已经问起来这件事了。
可若是违抗小爷的命令，怕是更不妥。
珍珠手握紧拳，再松手时掌心的字条化做粉尘，被一阵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