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人归
作者:顾了Q豆   相思与卿书最新章节     
    垣巷城。
    苏致渊自从得知了苏苒青要回大靖国的消息,便与宁翊时刻保持着联系,他想着,虽说不一定会见上面,但能跟着车队保护妹妹也是好的。
    于是,苏致渊安顿好家中一切后,就以生意为借口,掐着时辰,早早地等在了垣巷城外。
    此时,西境国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了,苏致渊的心砰砰地跳着,探头探脑的他一下子便被宁翊盯上了。
    当然,这一幕也被鄞桓看到了。
    他在前一夜追上了队伍之后,便与夕疆一同乔装成了副将,一直跟在宁翊身旁。
    宁翊先是与身旁同样在马上的鄞桓说了什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走到了苏苒青的马车旁,窃窃私语起来。
    只听宁翊大声喊道:“公主有令,大家都辛苦了,队伍就在前面的林中原地休整。”
    待队伍停了下来,苏苒青被小媛搀扶着下了马车,走到小河边舒展着身子。
    鄞桓和夕疆二人一同跟在身后守卫着她,宁翊则是悄悄地去将苏致渊带到了苏苒青的身旁。
    “在下苏致渊,见过瑶青公主!”
    见苏致渊恭敬地朝自己行礼,苏苒青的眼眶突然有些红了,她强忍着内心的澎湃,一点一点走近了苏致渊。
    “哥……苏公子有礼了,快快起来吧。”
    “谢公主。”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公子,真是缘分使然。匆匆一别,已是数月,如今看着苏公子风采依旧,本宫真是高兴的紧呢。”
    “有劳公主挂心了,苏某孑身一人,身旁又有像张婶这样的生意好手相助,日子自是过得好的,还望公主莫要思虑过重。”
    “哦?张婶她,她还好吗?”
    “公主放心,张婶很好,只是有些风寒,现在家中静养,不好出现在这里。这是张婶托苏某带的信,还望公主过目。”
    苏致渊说着便将怀里的信取了出来,恭敬地递给了她。
    苏苒青见到信后,立刻接了过来,仔细地看着。
    信中道尽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牵挂和叮嘱,她看着看着,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小媛见状,赶忙掏出帕子为苏苒青擦拭了起来。
    “公主定要保重身体,还请公主放心,苏某定会照顾好张婶的,她还托苏某为公主带了些东西,还望公主笑纳。”
    苏苒青擦干了眼泪,给了小媛一个眼神,小媛仔细接过了匣子,又退到了她的身后。
    “多谢苏公子,这里人多眼杂,本宫上车后再打开看吧。”
    “公主客气了,这都是苏某应该做的。如今见公主面色红润,想来在宫中过得不错,还真是多谢大王了。”
    说罢,苏致渊朝她身后的鄞桓拱手行礼,鄞桓点头以作回应。
    苏苒青这才想起来,鄞桓他们还在身后守着她呢,转过身来害羞地笑了。
    “苏公子既是要与本宫同路,那就一起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如何?”
    “多谢公主,那苏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后,便各自回到了车上。
    苏苒青打开匣子,看着里面放有各式各样过冬的衣物和用品,再一次泪流满面了。
    “娘娘,别难过了,奴婢知您思念亲人,但也要当心身子呢,奴婢给您擦擦吧。”
    “嗯,你说的对,只要大家都好好地活着,总会有见面的时候,我不哭,不哭了。”
    苏苒青一边细数着匣子里的东西,一边听着小媛讲着有意思的事情,马车里的气氛逐渐欢快了起来。
    这一路上,为了不让旁人起疑,鄞桓只有在驿站休息时,才会与苏苒青在一起,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宁翊掩护。
    然而有些驿站只供官家用,苏致渊便会在附近的小舍或是民屋住下,因着自己常年外出做生意的关系,大部分的下榻之处都是他住惯了的,很是方便。
    “青儿,我做了些药膳,来尝尝吧。”
    “你真厉害,这样的环境下,都能日日做出好吃的药膳来。”
    “也不看你的夫君是谁,这点小事如何能难倒?”
    “对了,咱们走了半月有余了吧,是不是快要到了?”
    “确实,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两日就能到雁栖城了。”
    “其实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
    “我懂,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近乡情更怯嘛。”
    “以前,我总羡慕别人,有家、有亲人、有朋友,如今我都拥有了,却发现这其中的牵绊也是千丝万缕的。”
    “傻瓜,你只是从未拥有过,一旦拥有了,又比别人更害怕失去。其实,也不必思虑过多,人这一辈子,分分合合的事多了去了,只要我们心中牵挂着彼此,人生便不孤独。”
    说罢,鄞桓将苏苒青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看我,许是最近赶路累了,竟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说这些了,这药膳做的真得不错,来,你也多吃点。”
    鄞桓松开了她,伸手接过了她送来的药膳,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宁翊看着时辰尚早,便让队伍在林中歇息。
    “前面就是城门了,时候还早,大家先在此处休整一番,待歇息好了,咱们再以最好的面貌入城,如何?”
    “是!”众人齐声回道。
    小媛搀扶着苏苒青走下了马车,鄞桓随后也走了过去。
    “青儿,后面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你定要记得与我时常通信,队伍里也有我安排的暗卫在,你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最好还是找宁翊说说。他是你的贴身侍卫,可以随你入宫,交给他,我还是放心的。”
    “好,听你的。对了,你准备的那些东西我都已经收好了,定会按时按量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
    “算是我小小揣摩了你的小心思吧,呵呵,你别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你在身旁,如今就要分开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想我就直说好了,大不了我来陪你啊!”
    “胡闹,亏你还是做君王的人呢,竟如此儿戏,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我狐媚惑主了?”
    “那又怎样!我鄞桓做事向来如此,有何可顾虑的?再说了,这么些年,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怕了这些闲言碎语?”
    “好,好,好,你厉害,你坦荡!”
    “我是说真的!若是哪一日,你真的需要我,我定会为你披荆斩棘!总之,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西境最尊贵的大妃,是我鄞桓用八抬大轿求娶而来的正妻,遇到任何事,都不可委屈了自己,明白吗?”
    “我记住了。我听宁翊说了,皇上特意为我准备了宫殿,装扮得甚好,可见,他对我这次回宫的重视,我不会受委屈的。”
    此时,两人的手早已十指紧握,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就连一旁站岗的夕疆都看痴了。
    “宁大人,你说我家大王怎么就对大妃娘娘如此用情呢?你瞧瞧他们,这分别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更别说他们本人了,怕是这心中有的是千言万语,说都说不尽呢。”
    宁翊看着他们,心中既烦闷又苦涩。
    “夕大人说笑了,连你这心腹都弄不明白的事,我一个外臣,又怎会知晓?”
    说话间,鄞桓带着苏苒青走了过来。
    “宁大人,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帮本王照顾好青儿。”
    “大王这么说,真是折煞末将了。还请大王放心,为了公主,末将定会万死不辞!”
    “嗯,本王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入城后,切记要万事小心!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去吧。”
    “谨遵大王教诲!”
    宁翊应了一声后,便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苏苒青先走。
    “鄞桓,等我回来。”
    “嗯,记住我说的话,有我在,你不是一个人。”
    苏苒青点了点头,便由小媛搀扶着走了。
    鄞桓躲在树丛中,一直目送着队伍到了城下,都未曾离开。
    此时,宣王和康王带着人在城外迎接。
    当苏苒青下了马车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齐声行礼。
    “瑶青见过二位王兄!”
    “青……妹妹多礼了,妹妹如今贵为大妃,实不该行此大礼。”
    见到苏苒青的那一刻,宣王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险些叫错了她的名字。现如今,就连说话都有些磕巴,甚至出现了颤音。
    康王见状,怕被旁人察觉,赶忙接过了话茬。
    “瑶青妹妹,这一路还走得顺利吗?”
    “六哥,多日不见,你越发风采了呢!这一路上,多亏了有宁大人在,才能这么顺当。”
    “先前还担心你这身子吃不消呢,如今看来,倒是养得比之前更好了,气色也好,这下,六哥也就放心了。”
    “瑶青此次回来,竟能得两位王兄相迎,真是心中有愧。”
    “这都是皇兄的安排,可见他是多看重你,况且,以你如今的身份,只有三哥与六哥二人都来迎接,才是最合适的。”
    “如此,便要多谢皇兄了。”
    宣王一边看着他们之间说笑,一边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这才开了口。
    “走了这么久,瑶青应是累了,咱们还是赶紧入城吧。”
    说罢,苏苒青重新上了马车,她的队伍也跟着宣王他们,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皇宫。
    “瑶青,你终于回来了!”
    苏苒青还未开口,沐珏熠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
    “臣妹见过皇兄,皇嫂。”
    “臣等恭迎公主回宫!”
    一番行礼之后,沐珏熠轻抚着苏苒青的肩膀,一副舐犊之情的模样,让众人看着皆为动容。
    “瑶青,走了这许多日,累了吧,快随皇兄回宫歇歇吧。”
    “谢皇兄!臣妹是为了见亲人而归,不累的。”
    “好,好孩子。众爱卿随朕等着也是累了,都回去歇着吧,朕与公主许久未见,自是要好好一叙。”
    “臣等告退!”
    大臣们走了之后,沐珏熠等人便带着苏苒青来到了启祥宫。
    “瑶青啊,这启祥宫可是皇后专程为你修整的,以后你便住在这里。还有,这殿内的陈设也都是过了你皇嫂的眼,你看看,喜欢吗?”
    “臣妹多谢皇嫂,让皇嫂费心了!这殿内装饰雅致精妙,还有这茶具甚是好看,臣妹喜欢的很。只是……”
    “妹妹还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说出来,本宫命人去办。”
    “有劳皇嫂了,臣妹不是那个意思,臣妹只是觉得这宫殿太漂亮了,甚是奢华,是不是有些不妥?”
    “哈哈……真是朕的好妹妹呀!你瞧瞧,这刚一回来,便想着给朕省事了!瑶青,以你如今的身份住在这启祥宫,断然是应该的,依朕看,这还远远不够呢!”
    “是啊,好妹妹!要不是宣王和康王拦着,你皇兄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给你送来呢……”
    说罢,皇后也随着沐珏熠笑了起来。
    正当苏苒青感到不好意思,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宣王看出了她的紧张,赶忙接过了话茬。
    “瑶青,你且安心住下吧!要知道,这启祥宫可是宫中的风水宝地,是皇兄特意为你安排的。如今,你贵为西境的大妃,这座宫殿自是住得起的,可见,皇兄多么器重你,还不好好谢恩?”
    见宣王冲自己轻轻地点头,苏苒青也是识趣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跪下身来。
    “瑶青多谢皇兄,皇嫂恩典!”
    沐珏熠欣慰一笑,俯身扶起了苏苒青,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嗯,甚好,甚好!朕早就听闻,自打成婚起,这鄞桓对妹妹甚是宠爱,瞧这气色也较之前好了许多,可见这传闻如实!”
    “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也看着妹妹似乎长胖了一些,不似从前瘦弱,人也是精神了许多呢。”
    “咱们瑶青妹妹多好呀,这鄞桓能娶到她,可是他西境之福。据说啊,自从妹妹嫁过去之后,这西境国内可谓是收成大好,就连一向风评不好的鄞桓,都被百姓夸赞了呢,可见瑶青妹妹带去了多少福气,是不是啊,皇兄?”
    “确实,朕也有所耳闻,瑶青啊,你可是咱们大靖国的大功臣,也是他西境国的大功臣!这几日,你就先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宫人去做。这连日来,车马劳顿的定是辛苦,朕就不在这儿打扰了,朕还要与你皇嫂去看看孩子们的功课,就不多待了。”
    “臣弟、臣妹恭送皇兄、皇嫂!”
    送走了他们二人之后,三人这才感觉轻松了许多,纷纷坐下来歇息。
    小媛见三人要闲聊,不用苏苒青张嘴,她便带着众人到门外候着了。
    “青妹妹,刚才我也只是顺着皇兄随口那么一说,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在那边到底过得如何?虽说,你如今看着是挺不错的,可我还是想从你口中听到真相,那鄞桓,真如传闻般的对你好吗?”
    苏苒青笑了笑,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王爷放心,大王对我真得很好!平日里,我的药膳都是他负责的,即便是他忙着,也定会叮嘱医女来做。我宫里的人也都是他安排的,就说刚出去的小媛,你别看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这武功啊怕是不输宁翊呢!我所有的所用之物,也是由医女和侍卫的多重把关,才送到宫里来的。无论是服侍的宫人,还是守护宫殿的侍卫,皆是大王手下的精英,经过层层选拔才到我宫中的。”
    “看不出来啊,这鄞桓对待妻子,竟是如此心细!怪不得这传闻有模有样的呢,没想到,他也不只是心狠手辣之人,这私底下还是个会疼人的呢。”
    说罢,康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赶忙瞅了一眼身旁的宣王,仔细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生怕哪一句惹得宣王生气。
    苏苒青也察觉到了他的尴尬,瞟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宣王,却刚好迎上了他的目光,瞬间好不意思地低下了头。
    一时间,气氛沉默,康王小心翼翼地瞟着宣王,却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多余,站起身来。
    “那个,我家王妃还等我回去呢,你们知道的,她怀着孕,很是辛苦,我要回去陪她了。三哥,青妹妹,你们先聊着啊,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康王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剩下苏苒青和宣王两个人,这样的情形她也不是没预见过,只是一时不知,要怎么打破僵局,只好用喝茶来隐藏自己的无措。
    “你,听闻你刚到那边不太适应,寒症复发过,现今如何了?”
    “挺好的,他,他亲自配了药,用了几日之后就好多了,劳烦王爷挂心了。”
    “其实,你不必与我这样客气。在你面前,我从未自称过王爷,现下又无旁人,你又何必在意?”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年纪小,王爷是不屑与瑶青计较的,如今,瑶青已经长大成家了,不可再如此放肆。”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宽慰些,也无妨。只是,你要记住,无论这世间如何风云转变,你在我这里都是特别的存在。不管你是大妃还是公主,对你,我依旧是毫无保留,当然,我也希望你可以放下心中的芥蒂,真诚地与我分说一二。”
    “多谢王爷!对王爷,瑶青并无隐瞒,瑶青说的都是真心话,鄞桓……他真的很好!虽说,他这次是大张旗鼓地纳了他的表妹为妃,可说到底,也是我硬逼着他娶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是要延续香火的,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宣王认真地听着她的话,虽说,他早就猜到了缘由,可当他真的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时,愧疚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本该有的灿烂人生,却因我而毁掉,更可笑的是,我竟不知,曾经的相遇,到底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相遇总是美好的。王爷,当初若非遇到你,我怕是早已成黄土,是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无忧无虑的两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救赎吗?奈何世事无常,我也从未对谁心存怨怼,也请王爷莫要再责怪自己了。”
    “道理谁都懂,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如你这般通透,苒青,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是挺羡慕你的。”
    说罢,苏苒青低头笑了,宣王见她如此,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这样,殿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守在门外的宁翊和信宴也听到了里面的笑声,两人相视一笑,不似刚才般紧张了。
    宁翊心想:聊了这么久,终于有些许笑声传出,许是他二人都释怀了吧。他俩单独在里面这么久,若是鄞桓也在,不知该是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