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鄞桓安顿好一切之后,便来到了昭阳宫。
“见过大王,今日怎么这么早?”
“再有两日,你便要动身了,我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大王已为青儿准备的够多了,再多可就真带不下了。对了,你若要与我同行,朝堂的事要如何安排?”
“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这几日已安排的差不多了,知道真相的人也就都是我最信任的,不会有问题。”
“我相信你,只是心中还是会隐隐担心。”
“放心吧,这几日刚好有些事需要我与柒大人前去,待送完你之后,我便会去与他会面。”
“我发现,柒大人真的好宠你啊。”
“确实,他自小看着我长大,是对我要求最为严苛的师傅,亦是在生活中对我最为宠爱的长辈。在外人面前,他是柒大人,私下里,他便是我的柒叔。他与夕疆一样,是我可以放心交出自己后背的人,这次的事也是他同意了的,不然,即便我是大王,也不敢肆意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我就放心了,来,你也一起看看,这单子上都是要准备的,我检查过了,应该没有落下的。”
鄞桓接过单子看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又回头给了夕疆一个眼神,夕疆立刻带人开箱检查了起来。
“走吧,他们且要查一会儿呢,咱们还是去屋里等吧。”
二人回到屋内,鄞桓便一眼看到了里面已摆好的茶具。
“大王,请喝茶。”
鄞桓接过茶水,慢慢品尝了起来。
“这茶,还是你煮的好喝,今日过后,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喝到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回去探亲也不过数日,而且身份也甚是尴尬,应该不会待太久的。”
“可你忘了,还有路途上的日子呢,这算起来怎么不得两个月,想到这些我就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心软应允了你。”
听到这儿,苏苒青不由得笑出声来。随后,她又倒了杯茶水,放在了鄞桓的面前。
“怎么,就为了喝口茶水,你就后悔了?”
“这是茶水的问题吗?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还这样取笑我,真是没心没肺。”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两个月时日也就是个大概,若真有事,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呢。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那,我争取早回来,行吗?”
“人家都是夫行千里娘子想念,我倒好,先把自己变成怨妇了。我倒也不是催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当然是要多陪陪家人了,若真是拖的太久,大不了我上演一段千里追妻呗。”
“说什么呢,越说越没谱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哪有如此儿戏的。”
“不行,除了我身边,你在哪里我都放不下心。”
“你呀,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了,快喝些茶吧,去去火。这可是你前几日刚让人送来的新茶,正适合现在喝,怎么样?”
“这好茶呀,都必须是出自你手才不叫可惜,来,忙了半天了,你也喝点吧。”
“对了,听宁大人说,那日你替他赴约了,怎样,有事发生吗?”
“那个贱人,果真是有心想勾引人,她见来人是我,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她的眼神早就出卖了自己,她这种人,不提也罢。虽说宁翊并未赴约,但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就此收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算是没有宁翊,也会有其他人,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可真行,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妃子,你怎么说的就好像别人的事一样,不论你喜不喜欢她,这顶绿帽子始终是要戴在你头上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只是我用来堵住母妃的棋子罢了,我多少也要装装样子的。”
“回大王,属下已清点完毕,一应物品均完好无损,与单子上的一致,可以封箱。”
检查完物品的夕疆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来,夕大人辛苦了,喝些茶水解解乏吧。”
“属下不敢邀功,这都是属下分内的事。”
“这可是大妃专门留给你的,快喝吧,过了今日,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喝到呢。”
“是,多谢大王、大妃赐茶。”
夕疆赶忙接过了茶水,喝了起来。
“夕疆,你让兄弟们都回去歇着吧,记得把东西赏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夕疆放下茶杯,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
“你对下属还挺好的嘛。”
“不然,怎么能让他们为我卖命呢。东西就算是备齐了,你这两日好好休息,药膳还是一直吃着比较好,我准备让医女随你一同前往,自己人用着放心些。”
“好,这样我还是能每日吃到新鲜的药膳。”
“走,我陪你去逛逛吧。”
说罢,二人一同走出了昭阳宫。
皇宫,御书房。
“见过皇兄,不知皇兄召臣弟前来有何吩咐?”
宣王和康王一同走进了书房。
“坐吧,朕召你们二人前来,是想商量下瑶青公主的接待事宜。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二人一同前往,更为合理。既彰显了咱们大靖对公主的看重,又能让百姓知晓,公主为和亲所做出的贡献。只是,朕知道你这里还有心结,所以,朕还是觉得有必要商议一番。”
皇上和康王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宣王。
“皇兄多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哪里还有什么心结,臣弟听皇兄的安排便是。”
“臣弟也听皇兄的安排。皇兄思虑周全,臣弟也认为,大靖派出两位王爷出城迎回公主,确实是最好的举措。”
“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西境那边已经要出发了,这次是宁翊护送瑶青回宫,鄞桓虽不在其中,但以他平日里对瑶青的宠爱,想必也是安排周全的。”
“皇兄,瑶青回来,是不是要住在皇宫了?”康王好奇地问道。
“嗯,确实。她既已贵为公主,便不可再住其他地方了。朕已让皇后为她整理好了宫殿,一应宫人也已准备妥当,一切都是照瑶安的规格来,绝不会亏待了她。”
“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臣弟能去看看吗?”
“哈哈,这有何难?只是朕还有事,让宫人带你们前去吧。”
“好啊,三哥,你与我一同去看看吧,臣弟真的很好奇,青妹妹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是啊,珏旻,你是最懂她的,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朕再命人去准备,这样也显得咱们重视她。”
“好,那臣弟等现在就过去吧。”
皇上喊来了掌事太监,一番安顿后,便带着他们二人去了。
到了宫殿门口,二人一同停住脚步,看向了牌匾。
“启祥宫,真是个吉祥的名字,皇兄对青妹妹可真好,三哥,你说是不是?”
“嗯,是个好听的名字,皇兄真是思虑周全。余公公,皇兄那边还是要您伺候的,您去忙吧,本王与康王慢慢逛便好。”
“宣王这么说,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给您们留下几个得力的,王爷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他们便是。老奴就不打扰二位王爷了,奴才告退。”
康王看了余公公的背影一眼,回头朝宣王挤了挤眉眼。
宣王则是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迈步朝殿内走去。
“哇塞,这宫殿可真真漂亮,还说是照瑶安的规格呢,依我看,这可比她的精致多了。三哥,你看,这漂亮的瓷器,这精美的摆件,还有这几套茶具,皇兄这是把国库里的好玩意都拿出来了嘛,看得我都嫉妒了呢。”
“皇兄和皇嫂确实是费心了,竟然连茶具和书籍都为她备上了,可见对她这次回宫的重视程度,就连本王看了也是惊叹呢。”
“三哥快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咱们可要弄全乎了才是。”
“其实,青儿最喜简单朴素,皇兄和皇嫂准备了这么多宝贝,本王觉得已经足够,无需再添置了。”
“嗯,三哥说的是,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把江篱叫上,咱们一起去军营,找赵昀。”
“好,三哥,走吧。”
兄弟二人走出宫殿后,宣王与留下的宫人嘱咐了些话,便离开了。
几人纷纷赶去军营后,赵昀便迎了上来。
“见过宣王,康王!二位王爷里面请!”
“赵将军今日可忙?”
“回王爷,皇上命末将安排迎接公主回宫的事宜,一直未分心做其他,不知二位王爷今日来营中,有何吩咐?”
几人边走边聊地进到了帐中坐下后,赵昀便命人送了一壶茶水来。
“既然皇兄都已经安顿好了,那本王也无需再多此一举了。”
“哦?听说二位王爷皆是迎接公主的人选,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只是末将第一次做,定有不足之处,还望王爷指教。”
“好吧,那你说与本王听听。”
就这样,几人开始了长达两个时辰的谈话,直至夜里才结束。
“真是痛快!自从回到皇城,末将已经久未与二位王爷相聚了,现已是晚膳时辰,二位王爷今夜若是得空,还请到府上一叙。”
“说起来还真是,本王都未曾注意,这天都已经黑了。我也好久都没见将军夫人和远筳了,三哥,咱们一起去吧。”
“好,那咱们便一同去吧。”
听罢,赵昀赶忙先派人去府上知会,而后随着宣王和康王的马车出发了。
到了将军府,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宣王便想起了自己成婚后再次见到苏苒青的景象。
当时的她托着虚弱的身子,尽显疲惫之态,却仍旧努力不让外人看出端倪。
也就是那一次,宣王才亲眼目睹她病得有多重,而这一切,自称是最爱她的自己,却丝毫不知她已是寒邪入体。
想到这儿,宣王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作为一名受益者,他恨自己的一无所知,更恨自己的无所作为。
“三哥,你想什么呢,怎么走那么慢?快跟上我们。”
“夜里黑,本王一时未看清路,这就来了。”
到了偏厅,苏苒湘和赵远筳已经备好了一切,静候他们的到来。
“见过宣王,康王!臣妾才得到消息,未及时在府门迎接二位王爷,还望王爷见谅。”
“无妨,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况且,赵夫人的身子重,本王前来已是打扰,夫人快请坐吧。”
“属下见过二位王爷。”
“本王就说,怎么今日在营中未见到远筳呢,原来你在家里躲清闲呢,怎么样,在过几日便要做本王的妹夫了,心里有没有一丝紧张啊?”
康王一把搂过了赵远筳,絮絮叨叨了起来。
“回王爷,这,这紧张肯定是有的,毕竟是要迎娶瑶安公主,怎会不紧张呢,嘿嘿。”
见赵远筳一脸的尴尬之相,宣王也跟着笑了。
“珏莘,莫要再打趣他了,你瞅瞅,几句话便已叫人脸红,再说下去还怎么叫人吃饭?”
“好,好,好,远筳脸皮薄,算我脸皮厚,好吧。”
听罢,众人都笑出声来。
“来,来,来,这就当是寻常的家宴,咱们今日无所谓礼节,都是亲人朋友相聚一堂,痛痛快快地吃喝起来。我沐珏莘先干为敬啦!”
说罢,康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见状,均举杯对饮了起来。
说话间,苏苒湘也是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关于迎接苏苒青的事,赵昀便在一旁耐心地回答着她。
康王见赵昀说的不甚仔细,便又自己补充了一番。
“总之啊,赵夫人放心,这青妹妹肯定给你风风光光地接回来。只是她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回来后定是要入住皇宫的,于礼是不会与赵夫人日日相见的。不过,我皇兄啊可是不会亏待她的,那宫殿三哥和我已经去看过了,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不会亏待她的。”
“如此说来,皇上可真是有心了!这几日,听说她已经动身了,我这心中就一直放心不下。这孩子性子淡,这么久没见了,我总怕她会有些疏远,还真是应了那句,近乡情更怯了。”
“夫人莫要思虑过多,这瑶青公主毕竟是西境的大妃,定是越发稳重成熟的。虽说于礼,咱们与她算是君臣,可你毕竟是与旁人不同的,若是你这个做姐姐的都这样了,岂不让妹妹笑话了去!”
赵昀抚摸着苏苒湘的手,一边宽慰着她。
“好了,夫君,你还怪会笑话人的。我是真的紧张,才会这样想,你倒好,说起我来了。”
看着赵昀夫妻二人的甜蜜斗嘴,宣王默默地喝了几杯酒,然而,康王则是没心没肺地接过话茬,又是喝酒又是唠叨了起来。
从未吭声的赵远筳却看出了宣王的寂寥之色,谈到苏苒青,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只是习惯了在心中竖起一道墙,将最深处的所想统统关起来,不敢轻易示人,就连眼神都练得有模有样,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旁人看了去,造成大家的不便。
就这样,赵远筳也是边想边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许久之后,宣王才缓缓开了口,问了赵远筳一些成婚的事宜,打断了桌上的谈话。
“回王爷,府上一切皆已准备妥当。这次,还多亏有大哥和嫂嫂帮忙,属下那院子才得以重新修整了一番,王爷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属下抓紧修缮。”
“哇,就说咱们赵将军和夫人能干吧,这么短的时间就都弄好了,明日啊,明日我定要来观摩观摩。对了,我那里还给瑶安准备了些她喜欢的摆件呢,明日也一并叫人送来,定叫这婚礼办得好上加好。”
“多谢王爷美意,明日,属下就在府中恭候王爷了。”
“你呀,明明是举手之劳的事,看把远筳弄的诚惶诚恐的,你们都别理他,他这是找着由头往外跑。本王相信将军府,定不会亏待了瑶安,她能作为将军府上的媳妇,是她的福分,身为人妻,自是与女儿家不同,你们可别太骄纵了她。”
“哪敢,哪敢,王爷过虑了,瑶安公主身份尊贵,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而且,公主性情洒脱,待人向来随和,远筳能娶到公主这样的媳妇,是我赵家的福分。”
“好了,好了,就你们几个会说话行了吧,这么恭恭敬敬地聊天,我听着都麻烦。明日事自有明日来说,今日只管闲聊喝酒,可都别生分了去。”
“康王说的是,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夜的酒啊管够。”
苏苒湘赶忙三言两语地,打破了桌上略显紧张的气氛。
大家见状,也赶紧找了台阶下,又开始高兴地喝了起来。
直到深夜,宣王和康王都喝多了。
赵昀派了几个得力的助手,护送他们的马车离开。
待一家人回到了府中,也终是松了一口气。
“人家毕竟是王爷,我真是生怕你们喝多了,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听了苏苒湘的话,赵昀回头看了看被人搀扶回去的赵远筳,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这人还没到呢,一个个的就已经心不在焉了,若是见了真人,可还得了。”
“可不嘛,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罢了,都是入局之人,旁人说再多也没用,随他们去吧。今夜辛苦夫人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苏苒湘笑着点点头,被赵昀搀扶着走回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