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告别,贾诩目送沈定离去,扭头看向留下的那亲卫:“君住何处?”
亲卫咧嘴一笑:“就在先生对面,将军租了下来。”
贾诩回到家中,妻儿一直在屋中等待,见他回来立即叙说经过。
待听说沈定提及不能令坟茔遭了血光,特意等到他回家再动手时,贾诩再次深深一叹。
他看向妻儿,面露无奈之情:“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啊!”
贾妻不解:“这位沈中坚不是没有遣人看守?”
贾诩却是摇头:“沈中坚非是李傕,其人情至此,我若逃,则必死矣!”
另一边,沈定却是心情大好。
长安逮住了一个贾文和,蓝田的荀公达也给他回信了。
虽然信很简短,内容也很粗略,但的确给沈定提出了建议。
荀攸的建议是尽收关中,然后转向益州,形成嬴秦之势,坐观关东诸侯相争。
至于怎么收关中、怎么拿益州,他没说。
但这已经足够了!
至少愿意出主意了!
沈定很高兴,也愈加警惕,荀攸此人,可不能叫他跑了。
……
天气越来越冷,但蓝田等县的水利工程却越来越火热。
“不仅仅是蓝田,杜陵、霸陵、新丰,全都动起来了。”
水渠工地旁,韦康一边走一边介绍,他身边是沈定和张既。
如今韦康是典农将军,专门负责屯田及水利事宜。
张既则担任京兆尹,统筹京兆各县。
当然这两个职务都是沈定自行任命,然后给天子上了个表。
至于表章有没有给到天子手里,沈定也不清楚,若是没有,那都是李傕的错!
“好!”沈定赞了一声,“都是元将的功劳啊!”
说着他抬手划了一圈:“往后这三辅大地上,处处都有韦公渠矣!”
韦康一愣,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
若真是到处都有“韦公渠”,那可就是流芳百世、名传千古了!
“都是明公之力!”
韦康先归功于沈定,紧接着看到一旁张既,又补充道:“德容也出力甚多。”
张既摇头:“我只是筛了一些流民罢了。”
说起流民,两人为此争吵颇多。
张既作为治民官,是希望流民入民籍。
但韦康主管屯田,巴不得所有人都编入屯田营。
好在总体目标一致,吵归吵,最后事还是办了。
离开工地往回走,沈定说起最近形势:“齐元良送来消息,张济派遣的三千人占据了下邽,他若是与李傕勾连,则高陵杜文修危矣。”
先前杜品按照计划进攻黄白城,在城外顿兵两日,最终面对李傕从池阳派过去的援兵,不得不退回高陵。
“张济说是不掺和,实际却是要坐山观虎斗。”张既尖锐点评,“只要稍有威胁,他自会缩回去。”
沈定若有所思:“遣一部据守万年如何?”
万年在高陵东北、下邽西北,可以与高陵杜品互为犄角。
“千人足矣。”
沈定点头,随即叹道:“可惜未能攻下黄白城,李傕又招了羌胡相助,其势稍壮,不愿和解。”
现在和解意愿最强的是郭汜,他中军已经退至槐里,生怕被李傕、沈定夹击。
沈定需要时间整顿,只要天子能回长安城,他十分乐意暂时和解。
唯独李傕,不将沈定、郭汜两人击败,他是不肯罢休。
皇甫郦甚至因为劝他和解而被追杀,幸而有义士相助得以逃出池阳,目前正在长安城内照料皇甫嵩。
“继续进攻就是。”张既丝毫没有犹豫,“就当练兵了。”
“先削羌胡吧。”沈定思忖一番,作出决定,“彼等为利而来,若是利少害多,必会退去。”
“明公高见。”张、韦二人附和一句,没有反对。
刚到城门口,韦康家仆匆匆赶来:“郎君!家主来信!”
沈定当即笑道:“元将可先处理家事。”
说完带着人先走一步。
“若是天子离开李傕军营,我等有无可能直接覆灭李傕?”
沈定刚提出这个想法,张既立即警惕地盯着他:“明公莫非又要亲率骑兵冲阵?”
“哈哈哈!”沈定大笑,转过头去不看张既。
没办法,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
不过笑了一阵,张既一直没有说话,沈定自己就尴尬起来了。
他笑声逐渐降低,最终嘿然:“让五足去,让五足去!”
张既这才开口:“若要成功,只我一部还是有所欠缺。”
“郭汜也有数千骑兵。”沈定计算着,“若马腾韩遂一并过来,凑一凑也能有万骑。”
张既问道:“腾、遂之辈,有利则驱兵东来,无利则横行凉州,明公有何利予之?”
“嗯……”沈定沉吟。
就在此时,韦康却挥着信纸追了上来:“喜事!明公!喜事啊!”
“何事叫元将如此急切?”
“前时明公着我往凉州买马,如今家父回信,令人驱赶良马千匹东来。如今良马将至郿县,要我派人前去接应!”
“好!”沈定闻言大喜,“韦公真乃及时雨也!”
只是韦康还没说完,又补充道:“送信仆客说,安狄将军马腾也遣了八百骑随行。”
他顿了顿,笑着道:“马安狄或愿助明公矣!”
沈定也笑出声来,他看向张既:“如此,且先看看马寿成想要什么。”
池阳城内,李傕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盯着眼前的军校:“郭多怎敢叫你来见我!?”
军校不慌不忙解释:“大司马容禀,当初王允作乱,车骑将军与大司马协力平叛,关中无人能敌,其情其景,仿若昨日。”
李傕瞪着军校,也不说话。
不说话也比反驳好!
军校继续道:“如今双方刀兵相见,非是车骑将军本意,实乃盗贼沈定鼓弄喉舌,离间将军与大司马之情谊。”
李傕冷笑一声:“郭多力竭也?”
军校面色一变,随即拱手道:“车骑将军知大司马心有怒意,只是沈定在侧,其众已有五六万矣!大司马何苦紧紧相逼,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李傕当即一拍案几:“他要劫持天子时怎么不想一想为何要做这等事!?”
军校顿时卡住。
他总不能说郭汜当时被李傕诱杀樊稠一事吓到了吧?
发泄一通,李傕终于冷静下来。
恼怒归恼怒,头脑还是在的。
沈定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但郭多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傕脑子一转,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无奈挥手:“你先留在营中,我自考虑考虑。”
送走军校,他立即呼喊:“去请贾文和来!”
片刻之后,亲卫进门:“大司马,贾尚书奔丧去了。”
李傕闻言皱眉:“不是叫他十天就回来吗?”
亲卫心知不好,稍稍缩了缩身子。
果然,下一刻,反应过来的李傕怒火难抑地砸过来一支酒厄:“鼠儿竟如此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