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府的其他动物一样。
    黑马也是在度过不知多少岁月后莫名其妙苏醒，并且失去了神格，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马妖。
    “你刚才知道那个猫妖要害我？”苏镜问道。
    指的自然是刚才黑马捡钱被追，路过自己是踩踏那幻化成小女孩模样的猫妖的事情。
    这不是偶然。
    因为黑马在逃跑的时候分明躲开了所有人，唯独对那猫妖起了杀心。
    黑马昂起头：“俺一双眼睛可是能看清世间正邪，是好是坏，看一眼就够了。”
    但很快他的头便耷拉下来，说道：“但所有人基本都是坏的。”
    “只是有不好的那一面罢了。”苏镜补充了一句。
    “不过天子，咱们真不能继续往前面走了，那东西……真的太邪恶了。”黑马并没有纠结人性好坏的问题，而是担忧着说道。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苏镜与羊大人继续向前。
    虽然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面对漫天神佛，地府也不曾低下高傲的头颅。
    果然，只见苏镜摇了摇头，说道：“趁他病要他命，灵光寺和龙虎山的魁首都在，解决腐败佛的投影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若是继续拖下去，让其做大，才是真正的祸患。”
    羊大人跟着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苏镜的观点。
    面对神明的投影，苏镜已经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是太清，若不是说书人强势干预，自己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次是昊日，自己凭借着问天成功射杀昊日投影，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弑神。
    腐败佛还是自己遇见了第一个投影而来，不是针对自己的神佛。
    或许这跟其诡异的立场也有着一定关系吧。
    而且腐败佛投影为什么会出现，这也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是谁召唤了祂？
    神佛并不能无条件的投影降临这个世界，这似乎牵扯到地府与天庭大战之后发生的某些事情，是一条用来约束神佛的律法。
    这条律法为什么产生，不得而知。
    但所有神佛都无一例外地遵照着这条律法。
    腐败佛虽然作为邪佛，但按照其投影的实力来看，似乎也被这条律法所禁锢。
    不过根据说书人所说，这种禁锢会随着投影存在时间的长度而慢慢减弱。
    也就是说，神佛的投影会逐渐变强，若不能趁早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而此时的保定城里，龙虎山天师张且真神色有些疲惫。
    “原阳十八阵只能暂时将此獠封印，但撑不了太久，周围的村落都已经成为血食，他只要躲在腐肉中不出，伤势总有痊愈的时候，只怕到那时，就算你我联手，也难以将其镇压，除非……”
    “除非还有其他助力。”
    玄智大师接过张且真的话：“道悬空迟迟未来，恐怕是出了些许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张真人，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道悬空，便是天一观当代观主。
    “最坏的打算。”张且真重复了一句，挥了挥衣袖，说道：“只可惜，我还没见识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他知道玄智大师所说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无非是联手冲进腐肉中，与腐败佛的投影同归于尽罢了。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
    但他想的，却与玄智有所不同。
    作为龙虎山天师，张且真早在五十多年前，就隐约感觉自己摸到了道的尽头。
    刚开始的他并不相信这种感觉，直到后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修为和境界再无法提升半点。
    但却能清晰感觉到，在这所谓的道的尽头后面，还有着无穷无尽广阔的天地。
    可自己与这片天地中间，却始终隔了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像庄子梦蝶一样冲破枷锁。
    道，就像是被人刻意斩断了一般。
    这是每一位修道之人的桎梏，也是每一位修道之人的悲哀。
    佛也一样，因为佛本是道。
    可现在，自己却看到了矗立在道之一途中，彼岸的存在。
    一尊佛，虽然只是投影，却真真正正是一尊活着的邪佛。
    若能进入腐肉之中，说不定能够窥见这道之上，究竟是什么。
    那样，就算自己身死，也心甘情愿了。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就在这时，玄智大师耳朵微动，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张真人，刚才玄空师弟给贫僧传音，说当今天子陛下已经有所安排。”
    “哦？”张且真神色微动，问道：“莫非是大梁皇室的那几位底蕴出动了？”
    可玄智大师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张真人久居江南，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据贫僧所知，最近一段时间，那几位底蕴不会轻动，这关系着大梁的国运和未来，张真人，你明明已经知道是何人，为何还在这里装作糊涂。”
    龙虎山矗立江南，为天下道之祖庭，曾经辉煌无限。
    但自从前朝覆灭之后，龙虎便蛰伏不出，一副不再过问世事的超然模样。
    可就在不久前，龙虎山却派了一名亲传弟子前往京城，去给某人传递一副卦象。
    玄智大师算不出卦象的内容，但他知道，推动这件事情发展的变数，就要来了。
    红雾里，苏镜看着保定那高大隐约的城墙，皱了皱眉。
    天空的腐肉似乎沉降了一些，恶心压抑的味道充斥鼻腔，也冲击着理智。
    整座保定城却被一层隐约黑白的光幕包裹，城门大开，让苏镜意外的是，城门口居然依旧有兵士守卫。
    有不少百姓想要出城逃跑，都被兵士拦住。
    而站在兵士前面的，则是一名大胖和尚。
    那和尚梗着脖子红着脸，朝着人群怒吼：“阿弥陀了个佛，不让你们出城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知道城外有什么？留在城里还有一线生机，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他妈的佛爷在这里跟……”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鸡蛋便砸在了光溜的脑袋上。
    大胖和尚顿时愣住了，看向那满脸愤怒，还在掏另一个鸡蛋的老太。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鸡蛋，还有菜叶朝他砸来，仿佛他才是那个导致这一切的十恶不赦之人。
    大胖和尚在兵士的掩护下往后退去。
    “守住城门，不要让他们冲出去。”大胖和尚嘱咐道。
    为首的裨将有些无奈，说道：“悟能大师，要不咱们还是将城门关上吧！”
    大胖和尚摇了摇头：“张真人说了，这个门是大阵的生门，一旦关上，就相当于自绝了生路，我们再无生还可能，李将军，你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吧？”
    那种东西……李将军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显然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面积。
    大胖和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手拭去头上的蛋液和青菜。
    回过头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苏镜，恍然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