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怎么回事?”
苏镜看着面前神色有些憔悴,可身材依旧肥胖的悟能和尚,问道。
悟能用麻布擦拭着头顶的残渣,有些无奈:“原阳十八阵,是龙虎山天师道的不传秘阵,其中有十八道阵门,我看守的地方便是十八阵的生门所在,不能关闭,其他的门则是有其他的规矩。”
“可百姓们不知道,见城门大开,就想着出去……苏施主一路走来,应该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若是放任他们离开,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失去神智,变成腐肉的一部分。”
“哎,阿弥勒个陀佛……”
悟能和尚并没有因为被扔鸡蛋菜叶而生气。
他知道在特定环境下的群体思想是愚昧的,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能摆脱,何况是普通百姓呢。
“我听闻玄智大师受了伤?”苏镜问道。
悟能和尚苦笑了一下:“嗯,那邪物实在厉害,大师伯胸前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一直痊愈不了,只能尽力压制,苏兄是来请命的?”
“嗯。”苏镜点了点头:“需要将这位交给保定义庄的请命人。”
悟能和尚叹了口气:“那可不巧了,据我所知,保定义庄的请命人在那邪物刚出现的时候就死光了,每一个都变成了烂肉,还造成了不小的灾厄。”
苏镜眉头皱起。
请命人职业特殊,身上沾染了太多因果。
所以一旦有邪异降世,首先被影响的就是请命人。
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若不能找到新的请命人,就意味着自己还要继续背着女尸,前往下一个义庄。
下一个义庄是哪?
是常山,离保定还有着一定的路程。
跟着叹了口气,苏镜又问道:“玄智大师与龙虎山张真人现在何处?”
“在城主府内,原本天一观观主也会来,但不知为何,现在还未到。”
悟能和尚起身,命兵士打开了一个小门,让苏镜等进入了城内。
城门口已经没有百姓在聚集,只不过地上暗沉的血迹,似乎是在印证着刚才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因为大阵的缘故,保定城内并没有红雾缭绕。
两边的街道比之上次来破败了不少,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不少人都坐在废墟里,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那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房子大门紧闭。
“我们来之前,保定城内发生了许多起流血冲突,那邪物刚开始降临的时候,只是小小一团,但保定城选择隐瞒下来,并没有报告给京城,等到事情发酵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
悟能和尚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语气沉重。
“天上那些腐肉,每一寸都是保定的百姓,阿弥陀佛,如今的保定,十户不存一。”
难得的,苏镜在悟能和尚脸上看见了慈悲的味道。
城主府明显也被冲击过,象征着权威的牌匾此时正斜斜靠在一面缺口的墙上,原本阔气华贵的府门也有被火烧着的痕迹。
玄智大师与张且真站在残破的府门内,天下一佛一道最强的二人,都在等待苏镜的到来。
“动不如静,有才无名,张真人,我现在还在想,这卦象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镜看着身着道袍,一身仙风道骨,却又充满锋利气质的老道,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张且真轻抚着自己的白须,道:“道友以后会明白的。”
好吧,老谜语人了。
苏镜又看向老和尚,对方胸前的伤口散发着腐败的气息,狰狞恐怖。
“苏施主。”玄智大师行了个佛礼。
“人已到齐,可以好好商量如何应对了,原阳十八阵最多只能支撑半天的时间,半天之后,腐败佛势必卷土重来,玄智大师状态不佳,苏道友,恐怕咱们要尽全力了。”
张且真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干脆说道。
苏镜倒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虽然有些谜语人的行为,但的确是在做实事的。
他也没有废话,而是伸出手,法力涌动。
纵神!
只见玄智大师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很快,原本就快愈合的伤口竟然重新撕裂开,腐败的气息依旧缭绕。
苏镜眉头紧皱。
没想就连纵神,也对这伤口无可奈何。
玄智大师摇了摇头,道:“苏施主无须再试,这是属于腐败佛的规则,唯有击败他,贫僧才有痊愈的可能。”
“阿弥陀佛。”
规则,到底是神只,能力诡异。
“那东西受了伤,躲了起来,得想个办法将他引出来。”苏镜说道。
自己一路走来,除了烂肉组成的村庄外,并没有遭受过来自腐败佛本体的攻击。
可张且真却是说道:“他既然不肯出来,那我们就进去,贫道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正在慢慢强大,已经没有再拖延的可能。”
进入腐肉之中吗?
苏镜抬头,那腐肉组成的无边云层似乎又下降了一些。
透过红色雾气,隐约可以看见腐肉中那些属于人体却又畸形无比的残肢断臂。
可就在这时,羊大人却是说道:“若是能够引来冥河之水,或许可以将腐肉冲去,让腐败佛现出原形。”
“冥河之水?”张且真神色微变,看着站在苏镜身后的羊大人。
张且真作为这个世界上修为最强的几人之一,又是龙虎山天师,自然知道一些秘辛。
他对于苏镜的了解并不深。
来到保定前,只是通过卦象判断出了一些东西。
可现在看来,眼前的青年和背后那羊眼怪人似乎与地府,有着极为深刻的联系。
可无论是天庭,还是地府,都应该不在了才对。
听见羊大人的话,苏镜点了点头,问道:“羊大人,该如何引来冥河之水?”
可还没等羊大人回答,一名手持拂尘的老道便出现在街道尽头。
是天一观那位当代观主,道悬空。
“贫道悬空有一物,当赠与道友。”
道悬空看起来走得很慢,但下一刻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他手中,则托着一枚道印,道印上似乎有水汽流淌。
“冥河印,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羊大人看着那枚道印,神色严肃。
道悬空则是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看见道印,苏镜油然升起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经历无尽岁月之后的相逢。
冥河印,拥有此印,可为冥河之主。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冥河当做主人,能被冥河认可的,只有,阴天子。
苏镜伸出手,那枚道印便悬空而起,化为流星,没入了他掌中。
冥河汹涌流淌。
一艘画舫在波涛之中沉浮,画舫中的绝色女子用手轻抚冥河之中,若有感应般抬起头。
“阴天子,终于开始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