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香从容褪去衣服,肩头已经露出几片羽毛。神婆的符纸很厉害,隔着几层厚衣服已经重伤了她。
被烧掉的符灵飘到她面前轻轻叫道:“姐姐。”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孩子气的奶音。
“你看见了,我是妖,成型的妖。”忆香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落落说。
“那只画眉的眼睛很像你。你是那只画眉?”
“是。什么被遗弃,被逼婚都是我骗你的。”忆香坦然说。
“我知道了。你一会被遗弃,一会被逼婚的,任何人仔细想都觉得不对。”落落笑道。
“你不怕?”
“不怕。你来了我家就是我妹妹。何况你还救了我。”落落说着抱着忆香,摸摸她肩头的羽毛,“精怪都怕神婆手里的东西,她伤着你一定很疼。”
“只要有供香的香灰就好。”人供神,沾了香火,便有了功德。
“我一定多供些。”
等落落出去了,忆香才抬起迷雾般的眼睛叹道:“很遗憾,你们忘了一些事情。也很高兴,重新认识你们。”
“婴灵,神婆要你做什么?”忆香问。这孩子就是神婆收养死去的那个孩子。
“她收我,起初是想复活自己的孩子,谁知我阳气太浓,八字旺盛。死后三魂七魄不全,不愿为她所用,无奈做了小小的符灵。”
“可你八字旺,应该命硬,为何体弱多病?”
“我不知道。”符灵歪着脑袋表示疑惑。
“真是可怜你了。”忆香说。“有什么可以救你的方法吗?”
“没……没有。只是我不想离开,还想看看妈妈。”符灵说。
“你叫什么?”
“卤蛋。”符灵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在空中飞舞。看得出生前,他很喜欢吃卤蛋。
“好吧。卤蛋。”忆香笑问。“能告诉我,她为何要你钻进落落姐的肚子?”
“她想练婴灵,不不,想占灵胎。让我把胎魂引出来。把她孩子的放进去。”
“果然够狠!”忆香瞳孔收缩,不敢想想落落会被神婆以怎样的借口折腾。
“好,卤蛋。你真是好孩子。”
“咯咯。”符灵笑着,飘出窗外飞进雪地里。“我要回去了,她在召唤我!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说的!喜欢你们噢。”
卤蛋生前十分喜欢鸟儿。见着忆香倍感亲切。在神婆屋子当学童时,神婆个性古怪,神情阴郁。对他非打即骂。在他苦闷的日子只有院子里的鸟儿能带给他快乐,自由和幸福难能可贵。现在他死了,也自由了。
已近年关,李诗语还不回家。知了见说不动她,只得当朋友招待。
落落急不可耐非拉着知了去逛庙会。落落挺着大肚子,已近临产。想来是求母子平安。
“是求穿裙的还是带把的?”知了笑问。
“管他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贝。”落落说着神神秘秘拉过知了。
“我来庙里还有一事。”
“啥事?”
落落便趴在知了耳边细说一番。说完嘱咐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当你是姐妹才告诉你!”
知了略显惊讶,随即笑道:“这不打紧,忆香妹妹挺好的。我家也有一位神供着呢。”
随即把大仙的事简单讲给落落听。落落也笑道:“难怪那家伙,如此灵性,那疯婆子去你家那次,他还引我回去。原来他还帮过我。”
阿豪和莽子走在前面,为落落开出一条路来。寺庙建在山顶,上山下山的人络绎不绝。愉悦和李诗语落在山梯下。
“我们去求一签吧。”李诗语说。
“他们快到山顶了。”愉悦指指前面,跟着人群往山顶走。
“不求就不求!谁知你真变得这么无趣!你可有心?”
“我不知道。”
“那我摸摸。”李诗语笑着把手伸进愉悦胸口。他的心跳的很慢,心头清凉。指尖触碰时若有若无。
“有吗?”
“嗯?”李诗语收回手,他神色如常,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难道那道士说的是真的?
“有啊!太冷了。人的心是热乎的,你的心是被冻过吗?”
“不知道。”
“你不怕冷?”
“不怕。”
“你的心啊,像冰箱里的冰袋子,也不对,稍稍暖和点。”
李诗语跟着爬了一会,腿有些酸。“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愉悦停下来,抬头望去,知了已经跟着人群进了寺庙。
一求母子平安,二求家人长健,三求忆香功德圆满。
落落许完愿,从侧门出来。
一素衣长袍小和尚立于檐下散香。落落前去询问:“小师傅能否寻些香灰?”
小和尚转动佛珠,念声:“阿弥陀佛。施主稍等片刻。”也不问她要香灰做什么,不一会,拿出一个布袋给落落。
落落连连道谢,又问:“小师傅酬劳多少?”
小和尚摇摇头,看了她肚子好一会。微微一笑,竟褪下手腕的佛珠递给落落。“这孩子多灾多难,此佛珠但愿能逢凶化吉。”
“多谢!多谢小师傅!”莽子激动地捧着佛珠,能得寺庙佛珠庇佑。求之不得。忙给落落戴上,立刻下跪答应。小和尚摇摇头,叹道:
“能见施主也是有缘,岂有不救之理?”说完褪下旁边小徒弟手上的佛珠送给莽子。小徒弟一脸委屈,也不敢吭声,佛珠很新,发着暗黑的光芒。
“此佛珠虽新,只要主人心诚至善,定能保你平安。”莽子戴在手腕上连连道谢。
“记住,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管的不要管。”说完,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走进门去。门外小徒弟呆愣愣看着他们,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对师傅送了自己的佛珠很是不满。
落落叹道:“师傅就是师傅,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似的。”有了香灰,忆香应该能很快好起来。摸摸手里的佛珠,落落心里无比踏实,有佛珠保佑,她的孩子定能平平安安。
阿豪说:“佛主都保佑他们了。我们也去求一对?”
“人家是师傅自愿给的。那不一样!”知了说。“那里有刻字的,我们去求一个。”
几人护着落落走过去,李诗语正趴在摊前挑着刻石。“这个不错!这个晶莹剔透,好看!这只虎又凶又可爱。我属虎哎。”
“愉悦,你喜欢哪个?你属什么?”
“我,属人?”
李诗语噗呲一笑:“就没这个生肖。你属猪嘛?这么笨!”
她随手拿起一个小猪模样的石头递给师傅说道:“师傅刻字,刘牧。这么好的石头可不能刻坏了啊!”话虽对着师傅说,眼角余光偷偷瞄着愉悦的反应。愉悦神色如常,对迎面走来的几人露出笑容。
“师傅!不刻了!算了,还是刻吧!李诗语。”李诗语气恼地想,真是狼心狗肺。
“刘牧是谁?”阿豪问。
“莫不是追着叫刘牧的帅哥,又想找愉悦这傻大个暖炕?”
“我喜欢!你管得着!”李诗语正在气头上,抬脚踢地上的石子发泄。一脚踢出去,对面一女孩哎哟一声,扭头,四目相对。
“是你!”
“是你!”
李诗语和被踢中的女孩同时尖叫。知了一拍额头,轻叹:“真是冤家路窄!”
“你们认识?”阿豪问。
知了便简单把在公交遇见毛英英的事一说。
阿豪笑道:“看不出来,愉悦你小子有这癖好。”
愉悦也看见了毛英英,顿觉整个人不好了。不停往知了和阿豪身上靠。
“一边去!怂货啊你!”阿豪说。
“老熟人嘛!”毛英英一甩金发,拍拍雪绒貂大衣,怀抱双手一脸娇笑。
“我的李诗语大小姐被人甩了?公司倒了?爹妈离了?怎么跑这破庙里来了?”
李诗语也不甘示弱,嘲讽道:“呵,被炒了鱿鱼,到庙里讨斋饭来了?还好我哥当初没看上你这披着狼皮的崽。”
“你哥?我才不稀罕呢!嘿嘿,现在,我过得好好的!比你们都好。起码说,总比某人被甩了好!”
李诗语的脸色苍白,紧握双拳怒道:“我警告你!我可没被甩!妄想攀高枝也不看看你有几分姿色!”
毛英英似乎很享受李诗语满脸怒火的样子。目光落在不远处,微微皱眉。随即说道:“是你们?公交一别让我印象很深刻哦。”
随即走上前,打量一番嘴里发出啧啧声。阿豪说:“你干嘛?”
毛英英的目光在愉悦和知了身上徘徊,略一思索对李诗语笑道:“我想起来了,这男孩!是你男友,他来过公司,我见过一次。难怪我说上次见着有几分眼熟,这次见着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李诗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是她男朋友?”阿豪问。
“不是。我都不认识她。”
知了低声说:“这是来找事的,我们先离开。”
“那次他是来找你分手的,我没说错吧,出于好奇,我还偷偷听着。他说他配不上你。想不到堂堂集团大小姐被一穷小子甩了!可惜,人家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看,这不拉着别的女人跑了!”
知了尴尬的推开愉悦。阿豪怒道:“你胡说什么?”
“看看!上次还对我耍流氓呢。人家一家三口手牵手逛街多热闹!”毛英英不清楚知了和愉悦的关系,只逞一时口舌之快,气气李诗语。
“忘了告诉你!你男友,就是他和那女孩有了孩子,几岁了,都有半人高了吧?你还缠着人家,你要不要脸啊?我的大小姐!”
知了哭笑不得。知道她说的是蛮子。“我哪来的孩子?那是我侄子。”
李诗语也气笑了:“胡编乱造,信口雌黄也有点依据好吧。傻逼!”
见没让李诗语难堪,自己面上挂不住。毛英英愤然甩袖骂道:“别高兴太早,有你哭的!自己死皮赖脸跑这来也是自讨苦吃!”
李诗语听完,脸色苍白。
这边,知了和阿豪选好了刻石。知了本想找个黄皮子的刻石,翻来翻去也只有那十二生肖。
“师傅,有黄皮子模样的刻石么?”
“没有。需要可以立刻打磨,价钱另算。”
“好。”知了想,能送大仙一件过年礼物也是不错的。他喜欢吃鸡,总不能天天送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