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嫂子的手停在半空,笑容也瞬间凝固。
乔亦雪微微摇头,带着赵平离开赵家院子。他嫂子发狂的声音远远传来,“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你当大哥的屁都不会放一个?”
赵平故意当没听到,对乔亦雪连连称谢,又有些疑惑,“多谢乔娘子了。不过你既然要回南方,为何还要买驴车?”
乔亦雪笑着和他解释,“我要在北宿岛呆两、三个月,开春后再回南边。这段时间我有些货物要发卖,得找个信得过的人赶车。”
赵平恍然大悟,听乔亦雪需要个信得过的人,那不就是说他嘛!赵平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又是难受。
欢喜的是,乔亦雪需要人赶车,他也不用改行了!毕竟除了赶车他也不太会别的活儿。
激动的是长这么大,居然有人信得过他!
可赵平又有些难受,一个外人能信得过他,愿意帮他,可亲大哥在嫂子的怂恿下,竟然将他赶出家门!
这世道!
若赵平还在院中,他恐怕会更加难受。
赵安听婆娘愤愤不平的喊叫,却是微微一笑,“行了行了,人都走远了,不用装了。想不到老幺气性真大,竟然要断亲。”
赵平嫂子掩上门也笑,“就你蔫坏,非让我做这恶人!我只以为逼他分了家就好,再想不到闹成断亲。以后他的婚娶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赵安哈哈大笑,“可不嘛,眼看着他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好再拖下去。这城里不比乡下,娶个媳妇怎也要五、七两聘银,还多养张嘴。”
赵平嫂子轻捶了他一拳,“这下如你的愿了,咱俩和敬儿一家三口过着小日子,岂不是清静得很?”
赵安满脸坏笑,“嗯嗯,清静清静!今儿你立了大功,晚上你男人好好犒劳犒劳你!”
赵平嫂子脸上羞红,“死鬼,没个正行儿!不过,那小娘子是什么人?看穿着怕是有点银钱,有她帮衬,你兄弟应该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赵安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老幺往日赶车拉活,认识些老主顾也是有的。说不定是哪个府上的大丫头,小媳妇子来着。管她哩!”
赵平哪知道这些,只以为是他嫂子容不下,此时他正领着乔亦雪去马市挑牲口。不拘驴子还是骡子买来一匹暂时拉货,离开时再卖掉。
乔亦雪早就看到赵平的嫂子说话前总看赵安眼色,便知道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只不过她看破不说破,反正赵平的兄嫂在他失去驴子后,觉得他没利用价值,想赶他离家。终究是谁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
马市上的驴子便宜,正当年的普通驴子也不过八两银子。骡子稍贵要十两,牛价则要十二两,至于拉车的马却要十五两以上。
这还是北地牲口多,价格相比南方要低些。在江陵牛马更贵,但驴子反而便宜,只要五两银子。
最终在赵平的建议下,乔亦雪买了头马骡子,这东西比马温驯,比驴子力大,价格也适中。要说唯一缺点,就是不能繁殖后代。
牵了骡子,两人又到附近买了副车套好,总共花了十二两银子。
乔亦雪一直以为只有两轮车,今儿却见识了四轮车架。
这可不是简单的多两个轮子的问题,因为缺少转向装置,两轮车更普及。四轮车相对笨重缓慢,转向也不灵活,民间用的极少。
最关键的是四轮车需要数匹牲口拉动,两轮车却只需要一、二匹即可。
本来乔亦雪觉得四轮车稳定,更适合运送货物,在赵平解释后她才放弃了买四轮车。实在没必要买太多匹马骡在这边,城中道路平实,用两轮也可以。
有了骡车,乔亦雪便将座钟卖到了铺子,五件西洋座钟卖了五百两银子,乔亦雪只赚了一百五十两差价。
带着赵平回了宅院,乔亦雪安排他与阿江、阿河住在外院。
林秀儿问起赵平,乔亦雪便将今天遇到他哥嫂赶他出门的事说了。
林秀儿撇撇嘴,“姑娘,我就发现你如今越来越心善了,前几日刚救了个王小花,今儿又收留个车夫。你要缺人手,不如买几房下人便是。”
乔亦雪听她有嘲讽的意思也不恼,“那也不是心善,遇到不平之事,刚好又有这个能力便管上一管。求个念头通达罢了。何况我也用得上他。”
林秀儿却反驳她的说法,“姑娘,我觉得你就是被银子指使的。手中越是有银子,人就越变得爱管闲事了。”
乔亦雪听得大笑,“秀儿,别说你还真猜得没错。就是银子指使的。其实你想想,像我当初被流放,饭都不上,我怎么会管别人死活?”
“但我手里有些银子之后,再遇到什么不平事,那就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能力拉扯一把。否则我赚这么多银子,只顾自己高乐,上天也不允许。”
林秀儿不以为然,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吧,姑娘天生的菩萨心肠,我只做得护法的金刚。”
小灵见她这么说,便笑嘻嘻的插话,“秀儿姐姐,要不是乔姐姐心善,你可还在大牢里蹲着呢!我也说不上冻死在哪里了。”
“你这臭丫头敢揭我老底,看打!”林秀儿被她说得羞恼,起身作势欲打,吓得小灵嗷的一声尖叫跑出屋门。
“那赵家哥哥我也识得,是个好人呢!我觉得乔姐姐没错,秀儿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吧!”小灵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求饶。
乔亦雪看着两人厮闹,边笑边劝阻,“你俩可别闹了。我也不是一味的心善,我收留赵平自有我的道理。也没谁对谁错,各人想法不同罢了。”
“虽然如今身边聚了些人,但我仍是不惯去买下人,反倒是这些相见于‘微时’的人,他们遇到难处,我不忍坐视。”
林秀儿听到这话,忽然勾起了想法,“姑娘,我们回来这么久了,要不改天去南山村看看李二丫?”
乔亦雪闻言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去年回江陵时,那五亩田租给她们种,也不知道今年收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