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大如实回答，“我是舵工，老二是阿班。不过我爹早些年做过伙长。”

    乔亦雪听得连连点头，这杜老大怪不得双臂肌肉虬结，原来是个掌舵的。杜老二却是身材更匀称些，因为阿班要负责帆索、了望等事，经常爬到高处。

    船上的水手也叫伙计，负责指挥他们行船的，便叫伙长。能做伙长的必须经验丰富，能让人信服，也能应对海况，是个类似船长的活儿。

    乔亦雪想了想，“其实我是准备建个船队，将来要跑海运。你们父子既然终年出海打渔，想必也熟悉这附近海况，有兴趣加入我的船队吗？”

    杜老二又惊又喜，“乔娘子是说我和我爹都可以加入？”

    “这是自然。我需要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你们兄弟能掌舵扬帆，倒省着再雇了。到时候只要找些水手便是。”乔亦雪正色说道。

    乔亦雪这话刚说完，杜家兄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兄弟俩从小形影不离，哪会愿意分开？

    只是为了杜老大和夏婵的婚事，不得不分开。既然乔亦雪愿意雇佣杜老二，甚至杜父一起加入船队，那他们就不用骨肉分离了。

    夏婵见两兄弟这般兴奋，也笑着揉了揉眼角。

    杜老二笑着笑着想起件事，脸有难色的问，“乔娘子，那我和父亲也要签身契？”

    乔亦雪听得忍不住笑，“那倒不用。你兄长和夏婵的情况特殊。你和杜伯嘛，只需要签个工契便是。”

    乔亦雪与三人议定，让他们处理好杂事，全都回城里过年。

    码头上租的屋舍便退了，家里的物什儿值些银子的带走，其他的分给邻居或者丢掉。

    夏婵自然是跟着乔亦雪住，杜氏兄弟则先回大杂院住段时间，年后全家一起跟着去江陵。

    他们也不担心父母不愿意，海上忙了大半辈子，却没存下多少银子。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被乔亦雪长期雇佣，哪会不同意？

    当下，夏婵直接跟着乔亦雪、林秀儿回城。杜氏兄弟还要晚几天。夏婵平时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并不置办过多东西，全部家当一个小包便收拾完了。

    三人回到宅院之时，家里倒是很热闹。洪氏、丁氏也带了孩子过来玩。

    夏婵换了朴素衣裙，开始她们还没认出来。

    仔细打量之下，洪氏脱口而出，“你不是那花……”

    丁氏连忙扯了下她衣角，洪氏也反应过来，赶紧收回话头讪讪而笑，“不是，你怎么也来了？”

    夏婵也不以为忤，欣然一笑，“那是我过去做的错事，倒也没什么可替我遮掩的。如今我已经签了身契，以后就跟着姑娘了。”

    乔亦雪给她使了眼色，“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一直都要向前看嘛！”

    夏婵深吸了口气，“姑娘，以后我改叫知了那个蝉吧。”

    乔亦雪有些惊讶，“为何？”

    夏婵长叹一声，“蝉这东西生来比我还苦，活得艰难，倒是与我有些相类。婵娟这么高洁的名字我不配叫。”

    乔亦雪听得莞尔，“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蝉小的时候活在土里，多年之后羽化出土，这可代表着重生嘞。”

    “而且，这小东西餐风饮露，颇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靠的就是天地灵气滋养而生。所以蝉这个字，一样的高洁。你怎么改也横竖差不多。”

    夏婵听得嘴都合不拢，“姑娘竟然知道这么多！那算了吧，蝉这个字我也不配，要改也只得改个嘴馋的馋。”

    林秀儿听她说得有趣，不由得笑道：“嘴馋点不怕，我和小灵也嘴馋，姑娘养得起。”

    几句话下来，屋里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刚见面时的尴尬气氛，也就随着笑声消弭。

    王小花送脚炉过来，也听了两句，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要说起来，谁还没点糟心事了。关键看各人怎么应对。要么与别人和解，要么与自己和解。否则，路就会越走越窄。

    来到乔亦雪这里，王小花终日忙碌，用劳动麻痹自己。加上洪氏、丁氏时不时的开解，如今也终于摆脱了心中的阴霾，脸上有了笑容。

    只是，每每看到小灵带着小山、大丫等人玩耍，便觉心中隐隐作痛。她也曾经有个儿子啊！虽然那孩子来历不明，可终究是她的骨肉。

    乔亦雪见大家也相互认识了，便让赵平套车，由夏婵引路去码头，将小脚丫接来休养。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明明自己手臂都断了，竟然不哭不闹。

    父女俩人都有伤在身，她爹还好，现在有杜氏兄弟照顾。小脚丫怎么办？乔亦雪怕她在家里挨饿受冻，便想将她接来。

    夏婵去她家一说，她爹哪有不愿意的，只不过有些担心麻烦到乔亦雪，在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小脚丫好好养伤，莫给人添乱。

    年前，吴氏带着李大丫、李二丫以及雨儿也来了。家里的田产、屋舍，包括乔亦雪当初买的田都处理好了。

    吴氏怕黄石又带人来骚扰，也不敢在村里过年，娘几个收拾停当便到了城里。李二丫来过乔亦雪这里，自然不需要接引。

    吴氏悄悄拿了四十五两银子给乔亦雪，其中四十两是卖了她的五亩田，另外五两却是卖了地里产出的谷子所得。

    乔亦雪却是摆摆手，“吴婶子，这银子你留着吧。到时候去了江陵，安家也需要银子。”

    吴氏涨红了脸，“那不行。乔娘子，我知道你心眼儿好。我们卖了屋舍、田地，手里也有四、五十两银子，足够安家了。”

    “我们娘儿几个托你的情分儿，带着去南方落户，都不知道怎生报答了，可不敢占这么大便宜。万万请你收回。”

    乔亦雪见她说得坚定，也就笑笑收了银子，“行，以后到了那边，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莫要见外。”

    吴氏连声应是，“哎哎，一定不跟你见外。”

    乔亦雪见她眼里晶莹，赶紧转移话题，“吴婶子先跟秀儿去安顿住处。明儿就是小年了，回头咱再看看缺什么年货，下晌儿出门置办置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