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厄面色瞬间惨白,像是听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小小的身子开始不停颤抖。
莫莫心尖一颤,知道自己猜对了。
阿道夫连诺厄都不放过。
她俯身上前,将诺厄圈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瘦弱的脊背,低声哄着。
“没事的,现在这里很安全,诺厄可以实话实说。”
“诺厄只有和姐姐实话实说,姐姐才能帮你和妈妈,知道吗?”
莫莫温柔又坚定地望着诺厄。
诺厄紧绷的小脸慢慢皱起,眉眼染上红晕,看起来像个打了腮红的洋娃娃,可怜又可爱。
莫莫心尖一软,抬手整理他额前的碎发,“爸爸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诺厄的呢?”
“很小的时候。”
“是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吗?”
“大概我上幼儿园开始。”
“那就是诺厄三岁的时候。”
“经常打吗?”
“嗯,经常,基本上学校发一轮红旗打一次。”
莫莫没听过这种计时方式,愣了片刻。
仔细回想方糖在E国上的幼儿园,好像也有红旗之类的。
一般是两周轮一次,一学期下来,每个班都能轮到。
“用什么打呢?”
“毛巾。”
“?”
莫莫疑惑地眨眼,她以为应该是竹条棍棒之类的东西。
毛巾怎么打?
“用毛巾把手包起来打,爸爸说这样不会留下痕迹,外面看不出来。”
莫莫惊愕地张大嘴,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每次都用毛巾打你吗?”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爸爸说,我要是告诉妈妈了,他就把妈妈打死,让我没有妈妈。”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妈妈一直被爸爸打吗?”
“嗯。”
“那你……”
“爸爸多打我一次,就能少打妈妈一次。”诺厄难得打断莫莫。
莫莫无法掩饰面上的震惊,声线都变了调,“这是你爸爸说的吗?”
“嗯。”诺厄点点头。
莫莫攥着录音笔的手瞬间收紧,指节都泛白了。
“那……我们第一次在法院见面的时候,诺厄的腿被爸爸打了吗?”
“嗯。”
“呼……”莫莫长长叹出一口气。
“所以……”
砰!
卧室门倏然打开,陈惜从里面冲出来,直奔沙发。
莫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诺厄就被陈惜抢了过去。
陈惜紧紧抱着诺厄,低低的抽泣声在房间内响起。
莫莫顿了顿,将手里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起身拿了抽纸,放在陈惜身旁,安静地坐在桌前,查看昨晚严楼发的资料。
她思索片刻后,将法院院长的信息发给严楼。
莫莫:【我想和院长见一面。】
严楼:【好的,我去安排。】
——
半个月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南煦天天躺在床上休养,严楼好几次将锁匠带过去,他都拒绝开锁。
对自己被锁在床上这件事,南煦好像乐在其中。
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将锁链上的铃铛摇得叮呤当啷。
别墅内所有人都能听到他醒来的声音。
第二件事就是打开床头的播放器,播放着莫莫的通话录音。
一边听,一边嘴里呢喃着和录音里同样的话。
同时拿着那张皱巴巴的婚纱照,反复看,恨不得将照片看出个洞来。
又怕把照片弄坏了,只敢轻轻地摸。
还让严楼搬了个大屏进卧室,上面一遍遍重复播放莫莫在别墅里半个月的生活痕迹。
要不是严楼一天天看着南煦的伤口恢复,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真的会忍不住怀疑南煦被鬼附身了。
同样的东西,每天重复,却怎么也不会腻。
也不和人说话,就把那些录像视频往死里看。
就连别墅内的人都能把莫莫那段通话录音背下来了。
连王月都能默写出来!
卧室内的医疗器械换了一批,房内看起来整洁多了。
南煦身上的伤也终于得到时间修养,医生给他换药的时候,甚至建议他平时没事出去转转,适当的运动有利于伤口恢复。
但每次目光触及南煦手腕上的金锁链时,也知道这样的医嘱没用,渐渐的就不再提起了。
黑漆漆的卧室内,只有床尾的大屏不断播放着没有声音的监控画面。
灯光一闪一闪的,莫名阴森。
南煦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捧着照片。
照片被他磨损了一个角。
昨天南煦让严楼去把照片塑封,今天他就能肆无忌惮地将照片贴在胸口,不怕将照片弄坏了。
咔哒……
门响了。
南煦凝滞的瞳孔微微颤动,僵硬地偏头,迅速坐起来,直勾勾盯着走进来的严楼。
灼热的目光将严楼看得头皮发麻,压力飙升。
南煦紧抿唇瓣,眸光紧紧追随着严楼。
严楼站在床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有找你吗?”南煦期盼地询问。
严楼面色紧绷,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没有。”
“嗯。”南煦双眸瞬间暗了下去,移开视线,落在封紧的窗边,“出去吧。”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会上演的情景。
只要严楼一进门,南煦就会眼巴巴地等着他说出关于莫莫的消息。
实际上,莫莫就最初离开的两天找过严楼,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了。
可南煦还是每天坚持不懈地问,尽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在意料之中。
严楼瞥了眼南煦床头那堆“破烂”。
都是莫莫在别墅半个月留下的东西。
严楼皱了皱眉,“二少爷……不然我还是让人去查查夫人……”
“不!”南煦厉声打断,“不要!她会讨厌的!”
面色惊恐又慌张,漆黑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严楼轻声叹了口气,“好好好,不去。”
“那您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严楼为难地盯着他,“您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啊。”
南煦垂下眼帘,轻柔地拿起胸口的照片,眉眼挂着痴迷的笑意,直勾勾盯着照片上的两人。
“不会的。”他轻声呢喃,“她会来找我的,这段时间只是她惩罚我而已。”
“钥匙还在她那里呢。”南煦嘴角弯了弯,“等她消气了就会来放我的。”
“到时候……我就能出去了。”
严楼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又瞥了眼床头打开的药瓶,“您今天吃药了吗?”
南煦眸光一顿,紧抿唇瓣,“吃了。”
严楼弯腰,拿起药瓶,数了数。
一颗没少……
严楼无奈地叹息,“二少爷……”
南煦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指尖捏着照片一角,委屈道:“吃了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莫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