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对面前的皇帝越来越感到陌生，也越来越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皇帝亲政后的所作所为，让文天祥第一次体会到了圣心难测。

    送走明教阳顶天一行后，王华阳得到冯欢从广州城发回的情报：安南人正在台江港攻打庄一凡带领的迎亲船队，而庄一凡也派出了快船向他通报了这件事，同时将庄一凡的借安南人之手灭掉三千蒙古陪嫁的想法告诉了王华阳。

    王华阳虽然觉得庄一凡此计有些冒险，但是正如庄一凡所说的，一旦这三千蒙古人顺利登陆神州城，将来会成为大宋的心腹大患。

    相互权衡之后，王华阳最终同意了庄一凡的借刀杀人之计。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王华阳随即派出水师副都统狄继隆带领一万官军和一万阿罗约军队前往大琉球策应。

    与此同时，王华阳密令冯欢和樊舜赶往神州城。

    冯欢接到的是敕令，而樊舜接到的则是情报司的密令。

    如此一来，皇帝召见樊舜的事情就不会被外人发现。

    密令要求樊舜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韩承孝，不能引起韩承孝的怀疑。

    樊舜何等聪明之人，皇帝亲政后，情报司属于皇帝直接领导的，能够调动情报司给自己发号施令的，除了当今皇上别无二人。

    而樊舜虽然身在海东，但是时常与陆秀夫遗孀陆夫人和陆贞有书信往来，陆贞给樊舜的信中告诉樊舜，陆夫人因为陆秀夫的去世，抑郁成疾，日渐消瘦。

    陆秀夫虽然没有给樊舜谋个一官半职，但是却让樊舜参与了丞相府的管理，樊舜知道陆秀夫是在历练自己，只是陆秀夫的突然去世，让樊舜 之前的努力都成为了泡影。

    陆秀夫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现在师母有病，自己理当返回神州城看望师母。

    当樊舜向韩承孝说出了自己要回神州城看望生病的师母时，韩承孝并没有怀疑，共事的这段时间，韩承孝可以说对樊舜是言听计从，还真有点舍不得。

    韩承孝知道樊舜一向只爱读书，不喜金银与女人，但是樊舜此次回到神州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因此，韩承孝在送别樊舜时，送给了樊舜一盒点心，让他在船上吃，毕竟海东省到神州城慢船是需要十天时间的。

    皇上此次召见，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看着远去的海东省，樊舜知道自己恐怕再难回到海东省了。而韩承孝送给自己的点心，里面除了点心外，应该还会有银票。

    远离海东省陆地后，樊舜悄悄的打开了点心盒，正如自己预料的一样，除了点心，下边还放着银票。

    只是令樊舜意外的是，银票足有十万两之多，而自己在韩承孝的府邸做幕僚，每个月的幕酬不过三两银子，一万两银子相当于自己三百年的幕酬了。

    不过这点银子在韩承孝那里并不算多少，韩承孝的三万军队灭掉棉兰老岛的桑托斯部落、卡加延部落、迪奥多部落和达沃部落，除了获得八十万人口外，四大部落的金银财宝累计起来有八百万两银子之多，但是在向朝廷上报的时候，韩承孝只上报了六百万两，其余二百万两银子，除了三万官兵每人分的十两银子外，其余一百七十万两银子作为小金库被留存了下来，毕竟朝廷拖欠饷银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而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了，将这笔银子留下来，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韩承孝可以用这笔银子应急。

    知道韩承孝截留银子的人除了几个高层军官，便是韩承孝的亲信。

    而韩承孝也知道樊舜曾经是陆秀夫的幕僚，但是陆秀夫一死，樊舜失去了靠山，便被发配到海东，而樊舜的能力又得到了韩承孝的认可，因此，韩承孝便想将樊舜纳入自己的麾下，但是樊舜是陆秀夫的学生，曾经的丞相幕僚，一般的小恩小惠樊舜根本不会看到眼里。

    韩承孝如此大方的给樊舜十万两银子，无非说明韩承孝已经将樊舜当做了自己的亲信，同时这十万两银子一来可以当做封口费，二来也可以收买人心。

    韩承孝看着这十万两银票，无奈的笑了笑。

    由于冯欢坐的是快船，冯欢所在的广州虽然距离神州城更远，但是还是比樊舜早一天到了神州城。

    冯欢并未做任何休息，登陆后第一时间赶往了皇宫。

    书房内，冯欢正襟危坐，等着王华阳的到来。

    王华阳处理完第二批移民海东的公务后，便也来到了书房。

    冯欢见王华阳进来，立刻跪下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华阳说道：‘平身，赐座！’

    说罢二人缓缓的坐了下来。

    王华阳问道：“下了船就赶过来的吧？”

    冯欢说道：“回皇上，微臣接到敕令，安排完工作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王华阳说道：“还没有吃饭吧？”

    冯欢愣了愣结结巴巴的说道：“还、还没有吃呢。”

    王华阳说道：“朕跟你一样，也没有吃饭呢。”

    王华阳看着小宝说道：‘小宝，朕早上上朝的时候，玛丽亚说中午给朕炖鸡汤，去看看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端过来两碗，再让御膳房送来四个菜，朕与冯欢一起吃饭。’

    小宝得令，立刻吩咐手下的太监去准备了。

    王华阳看着冯欢问道：“明教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冯欢赶紧说道：“回皇上，微臣接到您的旨意就立刻派人去调查明教的事情，但是臣回来的时候情报还没有反馈回来，但是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最近明教在内地活动频繁，同时的确有与白莲教接触。至于他们具体的计划，现在还不得而知。”

    王华阳又问道：“朕让你在中原散布大宋永远做大元的藩属国，同时将朕描述成一个贪财好色、胸无大志、胆小怕事的皇帝，开始传播没有？”

    冯欢说道：“皇上，这也是臣这次匆匆赶回来的原因，一旦按照您的敕令将这些消息散布出去，大宋可就失去了中原的民心，将来光复中原就得不到中原百姓的支持了。”

    王华阳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朕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就有朕的道理，况且这么做是和文天祥丞相商量过的，他也支持朕这么做。”

    冯欢说道：‘既然皇上和文丞相已经决定过了，那臣返回广州后立刻将此消息散播出去。’

    王华阳点了点头又问道：“明教阳顶天说天地会现在有五万跟随者，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冯欢说道：“回皇上，天地会现在的追随者恐怕远不止五万，按照现在发展的趋势，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百万之众。”

    王华阳好奇的问道：“才三个月时间，天地会就能发展出这么多的追随者？”

    冯欢说道：“皇上，天地会发展这么快，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原本我们认为发展一年，能有一万追随者就不错了，但是中原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糟糕，这也为天地会的发展提供了土壤。”

    王华阳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给朕好好讲讲。’

    冯欢说道：“回皇上，按照您的指示，天地会原本的宗旨是反元复宋，但是臣返回广州后，情报司的陈近南提供了不同的看法，陈近南认为如果天地会打出反元复宋，虽然短时间内确实能聚集很多追随者，但是一旦打出反元复宋的旗号，那么天地会就会成为蒙古人打击的对象，这样反而不利于天地会发展追随者。”

    王华阳听到“陈近南”这三个字，突然想到了鹿鼎记里面，韦小宝的师傅，天地会总舵主，也叫陈近南，只不过这个陈近南是情报司的一名情报人员。

    王华阳说道：“陈近南说的对，如果打出反元复宋的旗号，确实容易被元庭打击，是朕当时考虑不周了。”

    冯欢说道：“因此，当时我们商议后，便决定将天地会的旗号改为“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王华阳说道：“这不是梁山泊宋江那帮人的口号吗？”

    冯欢说道：“替天行道确实是宋江等人的口号，但是这个口号却有着强大的号召力。”

    王华阳说道：“说来听听。”

    冯欢说道：‘自从蒙古人占领江南后，除了在各重要地方驻扎军队，其余地方都交给了蒙古底层人进行管理，蒙古人的管理，就是每个村庄派驻一个蒙古男人进行管理，这个蒙古男人拥有所在村子的一切财产，土地是蒙古人的土地，村民是蒙古人的奴隶，村子上所有的农户都是蒙古人的佃农，蒙古男人拥有自己所在村子所有女子的初夜权，村民要将收成的七成交给他们的蒙古主子，还要负责蒙古主子的所有劳动。’

    听着冯欢的话，王华阳终于解开了多年的疑问：历史书上说因为蒙古人拥有汉人女子的初夜权，汉人男子为了保证自己家族血统的纯正，往往会将妻子生育的第一个孩子摔死。王华阳当时就在想，蒙古人一共才几十万人，中国这么大，而且蒙古人还是以骑兵的形成驻扎在军事要地，他们是如何夺取汉人女子的初夜权的，蒙古人占有汉人女子初夜权的事情会不会是后人为了反抗蒙古人统治而杜撰出来的，毕竟几十万蒙古男人侵占数千万汉族女子初夜权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而冯欢的话彻底揭开了王华阳的疑问：除了士兵外，蒙古人将普通的蒙古男子分配到村子，有时候一些村子较小，这个蒙古男人会同时领有几个甚至十几个村子，如此以来，蒙古人便散落在整个中原大地，这样一来，蒙古人真的有机会掠夺所有汉族女子的初夜权。如果蒙古人的这个政策再执行的严格一点，就是禁止汉人摔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摔死第一个孩子全家问斩，同时汉人的第一个孩子享有自由民身份，那么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国都会是蒙古人的孩子。幸亏朱元璋当年夺回了汉人江山，要不然现在中原大地可能就只有蒙古族了。

    冯欢并没有发现王华阳走神，而是继续说道：“蒙古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中原汉人的愤慨，但是苦于蒙古骑兵强大的战斗力，中原汉人是敢怒不敢言，在咱们汉人心里，什么都可以是别人的，唯独孩子必须是自己的，蒙古人占领中原，如果尊重汉人，继续沿用汉人的法典治理汉人，蒙古人说不定还真能统治中原，但是蒙古人为了扩大他们的族群，肆意践踏汉人的尊严，就这一点便能说明蒙古人的统治长远不了。虽然现在高举反元复宋是最高的旗帜，但是这个也是最容易被蒙古人打压的，而打出替天行道，蒙古人的警惕心就不会那么重。”

    王华阳说道：“替天行道恐怕也会引起蒙古人的警惕吧。”

    冯欢说道：“刚开始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如果惩治蒙古人，肯定会遭到蒙古人的报复，但是陈近南提出了不同的见解，那就是替蒙古人的天行蒙古人的道。”

    王华阳疑惑的说道：“此话怎讲？”

    冯欢说道：“中原战端虽然已经平息，但是数十年的战争，早已是田园荒芜，人口流离失所，饥民遍地，盗匪横行，一些不法汉人更是在这乱世中占山为王，到处劫掠，不仅打家劫舍，占人妻女，还杀死驻扎在村子里的蒙古人，这些人不仅百姓恨他们，蒙元朝廷也恨他们，但是这些人都是小规模的作乱，蒙元军队一来他们就作鸟兽散，蒙古人走了他们就从新聚集起来继续危为害乡里，天地会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去收拾这些人，既能得到百姓的认可，又不会被蒙元朝廷怀疑，并且天地会的宗旨是惩强扶弱、扶危济困，只要加入天地会，遇到困难便可以向天地会各地的堂口寻求帮助。”

    王华阳点了点头有说道：‘陈近南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即团结了广大的百姓，又不会被蒙元怀疑。’

    王华阳又说道：“但是朕有个疑问，天地会惩强扶弱，扶危济困，是不是就是百姓被恶霸欺负的时候天地会出面帮忙，百姓没有吃的时候，天地会给与他们粮食？”

    冯欢说道：“回皇上的话，大致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王华阳说道：“帮百姓伸张正义朕可以理解，无非就是找几个人将恶霸打一顿，扶危济困怎么办，朕给天地会拨的活动经费可是有限的？”

    冯欢笑着说道：“皇上可能是忘记了，当时您给了情报司特权，让情报司自己去筹措天地会的经费，情报司可是经过皇上准许可以去打劫那些汉奸家族的，抢劫、绑票、诈骗，总之，只要能从那些汉奸家里弄到银子，他们都可以做，筹措的这些银子就是扶危济困的经费，天地会能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发展出十万追随者，靠的就是这些汉奸的银子。”

    王华阳赞许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