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都能猜到大半了?”魏兰见她说大话的神情,即使心里啼笑皆非,也觉得这姑娘有些可爱,“那你说说。”
“第一。”季鸣月竖起一根手指头,“苏文清喜种花草,可她住的东厢房背阳阴冷,门前见不着一点阳光,导致一个花师的厢房中居然只种了三四盆绿叶盆栽不说,三月的天住在那儿,冷的要命,哪里会舒服呢?可见袁代根本不在意苏文清。那他娶苏文清做什么?不就是另有所图?”
“第二,两人长久未见后,苏文清书房里的古筝上全是灰,可见苏文清根本就不会或不喜弹琴,他还摆了一架古筝在那儿,迎春说先前常常听见里边有琴声传来,那就是袁代在弹喽?”
“估计是陪苏文清的时候闲着无聊吧,人家在看书写字的,你为了打发时间弹琴,也不想想是不是会打扰对方?但结合第一点,以及他先前对仆从进书房的排斥来看,他似乎是必须要待在苏文清的书房里陪……或者说监督她做些什么,可疑!”
“第三,昨日我们提到墙头诗的时候,袁代非常嗤之以鼻,他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爱苏文清,对她的职业兴趣却如此贬低,可见他其实是瞧不起苏文清的,而且看他那破防的模样,估计他在墙头诗上有什么他不愿提起的隐情。”
“最后就是放在苏文清书格上的那几本太学教材了,若只是苏文清自己感兴趣想看书,那他随便拿本新的给她便是了,为什么要把自己花费心思做了许多笔记的教材给她,甚至苏文清也在上面写了注释,如此认真,可见袁代是想让苏文清学会那些书上的内容。”
“很矛盾啊,他即对墙头诗不屑一顾、又觉得自己让苏文清出去抛头露面是恩赐,说明他认为女人就该待在屋里规规矩矩的……”
季鸣月看向魏兰:“喏,就像你一样。”
魏兰只是摇头笑了笑。
季鸣月:“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让出自己精心注释的教材给苏文清看,除非他需要对方这么做。那学习一个教授的教材,不就是在学当教授的思维吗?再结合袁代是在太学中教诗赋的,苏文清又会写诗……”
季鸣月一勾唇角,自信满满道:“答案都送到眼前了!”
方景星睁着大大的眼睛,还是没看见答案。
常许很是捧场地鼓起掌来:“季姑娘所言有理,常某佩服。”
魏兰也没想到她居然从一些不那么明显和特别的细节或是事物上推测出这么多,有些甚至是她这个与苏文清和袁代相处了半年多的人都没发现的地方,魏兰不由得重新正视起面前这个瞧着脸嫩的小姑娘。
也许她能真的能发现什么。
“季妹妹,”魏兰主动伸手拉住季鸣月,“你果真是玲珑心思,我和离……苏文清一案,还得请你多加费心,只要你破了案子,助我成功和离,我定会好好答谢你。”
一下子就被撇开的方景星和常许,瞧见某人嘚瑟地朝他们挑眉。
二人:。
季鸣月笑弯了眼:“魏姐姐客气,不过等我破了你这案子,我就是司理院的官大人了,不好收礼行贿的。且说这破案一事,还得请你多加配合,毕竟我们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对不对?”
魏兰点点头:“对,对。”
季鸣月便问:“你平时和苏文清接触多吗?”
“多……也不算多。就是寻常的交流,并不深入。”
“案发当晚你在哪?”
“我就在房间里,什么也不清楚,第二日早上被吵醒,就是丫鬟跑来和我说苏文清死了这事。”
方景星摸摸下巴:“她死前几天,你有见苏文清和袁代二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吗?”
“有。”魏兰总算看向他,“那几日两人之间似乎闹了不快,但我并不知道原因,苏文清平日性子清冷,刚进门的时候对袁代还算柔情,这段时间却是冷了不少。不过袁代有事求她,自然不敢对她如何。”
“其实……袁代杀苏文清一事,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魏兰的秀眉越皱越深,“毕竟他为了培养苏文清做自己的捉刀(枪手),费了不少心思。虽然诗集就快完成,磨刀卸驴也是正常……难道袁代找到了新的捉刀?”
常许适时说:“袁教授的说法是……苏文清为情自杀。魏姑娘可知道吴声此人?”
“吴声?”魏兰嗤笑一声,“我是听过这段流闻,纯属一派胡言。”
季鸣月眨巴大眼睛:“哦哦哦?怎么说呢?”
魏兰抬起眼,看向东厢房的方向,嘲讽道:
“苏文清这人何等自视清高,不可能做出红杏出墙一事。那些流闻里说,苏文清与吴声相识于微末、惺惺相惜更是可笑,袁代再人渣,也是太学教授,吴声是谁?若不是她脑子坏了,怎会为这等人红杏出墙?”
季鸣月心想嘿,你们古代人脑子就没几个好的,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呢。
方景星:“说不定是被吴声才华吸引了,你也说嘛,袁代江郎才尽。”
“这就更不可能了。”魏兰微微笑着摇头,“苏文清觉得自己的诗文便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嚯。
瞧见三人惊讶的表情,魏兰垂下眼睛,陷入了回忆:“我也曾因此调笑她,说她不过是花师中最会写诗的、诗人里最会种花的罢了,天下第一可就是大话了。然后她问我,为什么最会写诗的花师就不能是天下第一呢?”
魏兰朝季鸣月一笑:“她质问我是不是瞧不起花师。”
说完她又兀自摇摇头,低声说:“我倒也不是这意思……”
季鸣月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她是不是这个意思:“魏姐姐,苏文清和你说过她想和离吗?”
魏兰说没有。
“那你和她说过自己想和离吗?”
魏兰还是说没有:
“其实在她死之前,和离的念头偶尔会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这日子就得过且过吧。可是不知道什么,她死之后,这袁宅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一想到我要和袁代度过余生,呵……我就觉得还不如顶着厚脸皮,回到魏家的深闺后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