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几人又聚在一起讨论该向哪个方向查,岑竹看着几人叹息不停,觉得是时候把话头往朝廷引了。
“我昨日回来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一些路过官员的谈话,当时还想着说不定是有关瘟疫,就留心了一下。”
她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好像真的在回忆昨日那不存在的官员。
“这皇帝已经好几个月不上朝了,也不是不上朝,就是不露面,一直躲在帘子后面。”
“那也没人问?”向卓栩表示很不理解。
“当然有人问,但是国师说是陛下身体欠佳。”
对,国师,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国师。
整件事其实再好推想不过了,但是岑竹并不打算和几人开诚公布,她有自己的打算。
“怎么又是国师说,什么情况,现在该不会只有国师知道皇帝是什么情况吧?”景策没想到偌大的皇宫竟然现在只有一个人能靠近这皇上。
那谁来证明这国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问题,看来得去探一探这国师的手到底有多长。”许玉翡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一个权倾朝野手握大权的国师和一个已经多月不露面的皇帝,这国到底现在是谁说了算已经不言而喻。
还是兵分两路,一路去往朝中官员家打探,一路往国师府邸去。
岑竹和许玉翡是后者,他俩要直奔国师府邸,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国师府邸既不恢宏也不奢华,甚至简单的有点像某个普通商人的家。
两人掐了匿形诀就踏进大门,里面也没几个随从,都只是闲散地扫着地打理着花花草草。
有邪气。
两人感应到有邪修在此后立马飞身进了后院,这里还贴着符箓,不过许玉翡挥手洒出些什么,那符箓便没了效力,一过墙,果然看见一个山羊胡的老人在院子里画着什么,随着他口中窃窃私语,那阵中央的一个黑色人偶竟然直直地站了起来。
他们正观察这人偶时,猝不及防对方的拂尘已经甩了过来,岑竹立马推了一把许玉翡,对方刚才站立的地方立刻浮现出道道裂痕。
“何人在此?!”那老人一手收回拂尘一手掐诀,空中立刻浮现出几道黑影朝两人嘶吼扑来。
“破!”许玉翡速度更快,剑指所向,黑影退散。
岑竹的剑已经到了那人的面前,可只差一厘时,那人衣袖一挥没了踪影。
“该死,慢了一步。”岑竹转头看向那阵中的黑色人偶,她凭空将其拿起,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某种丝线缠成的小人,其中还裹着什么东西。
“是头发,这是傀儡术,里面裹着的是被操纵人的指甲或者血肉。”许玉翡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傀儡术如今懂的人不多,刚才那邪修不出意外应该是专精特殊功法的昙释楼修士。
在府邸里发现傀儡术师,这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皇帝已经成了国师的发言人,她想要说什么,皇帝就会说什么,她想要做什么,整个紫阳国就会做什么。
另一面的向卓栩和景策一连吃了五家闭门羹,气的快要砸门,所有的官员一听他们是扶风国来的修士,就好像见了瘟神一样躲了起来,到了第六家,直接装成家里没人,没办法,两人也只能掐了匿形诀进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
满满当当的全是文书,上书请陛下管理朝政出面解决瘟疫,可无一例外全都被驳回了,甚至很大一部分连理由都没写,只是说不允。
两人又原路返回从各个官员家中偷了一些废了的上书,快马加鞭地去寻岑竹和许玉翡,他们担心这国师会采取什么措施阻止他们继续查下去。
两路人在宫门前相遇了,岑竹这边拿到了傀儡术的证据,向卓栩那边拿到了朝廷混乱皇帝失权的佐证,几人一合计,不能等了,直接去找那国师。
好,太好了,就是这样。
岑竹看着几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想笑,对对对,证据就这么简单找到了,把国师和那些官员当废物,真不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士们,越这样她就越好布局。
几人冲进大殿里时,那皇帝的身体还在帷幕后,向卓栩上前直接斩断了那布帘,果然露出的皇帝没有任何反应。
紧接着一阵破风声袭来,几根针已经钉向了他们,可惜都被几人拦下了,许玉翡率先飞身冲向那柱子后面,那国师赶紧往后退去,却不想岑竹已经到了身后,一剑斩了她的腿。
“你们都搞错了!”她的一切,她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都是因为自己找过来的这几个修士,为什么… …
“搞错了,呵,真会撒谎,这是什么?”向卓栩将那些文书扔到了地上,看着上面鲜红的“不允”不等她反驳,许玉翡把那个头发做的人偶也扔到了面前。
“傀儡术,真是聪明。”他一开始竟然没看出来这国师是如此狼子野心之辈,对方命数虽然飘摇却并没有杀气,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对方用了什么邪术。
“你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为了紫阳国啊!”
她试图让几人相信自己,她真的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干涉朝政,她已经为紫阳国奉献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寿命。
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她,而去相信那个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的狗皇帝?
就因为他是皇帝?
“我是为了紫阳国的百姓,我是不得已啊… …”多可笑啊,她为了治疗瘟疫,不惜风险从扶风国找来这些修士,可这些人却认为自己是元凶。
“是这皇帝搞出来的诅咒!”她试图喊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痛苦都是这皇帝为了自己长生不死搞出来的,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什么东西控制了她的身体。
她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
“你们这些修士都不得好死!”
她想说的不是这些,是皇帝做了什么事啊!
“就不应该让你们滚到紫阳国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吐出这些话来,看着对方厌恶地拔出长剑指着自己。
“说,诅咒是哪来的?”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得美!”
国师一头撞向了岑竹的长剑,剑刃穿过喉咙,鲜血染红了白玉地面,她死了。
“放心,你死的很值得。”岑竹看着这国师缓缓倒在地面上满意地看了看其余三人,都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真蠢。
什么官员会蠢到把文书都堆到一起?什么傀儡术师会笨的在院子里青天白日摆阵?
随着鲜红流淌,只听呼啦啦一阵声响,那幕布后的皇帝成了一堆枯骨。
他早就死了,在几个月前就死了,若不是国师用寿命为代价求来了傀儡术,现在紫阳国早就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可惜啊,只走错了一步。
殿外突然冲进来一堆侍卫,一看自己的皇帝成了一堆枯骨,国师就倒在几人面前,这几个人手里还拿着武器,顿时大呼有刺客,朝几人逼来。
“完了,怎么这时候冒出来这么多侍卫?!”向卓栩低头看了看还未失去温度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这边每人提着的武器,他们肯定认为自己这些人是刺杀皇帝和国师的凶手。
“跑!”许玉翡一声令下几人召出飞剑破门而出,越来越多的侍卫追在后面,在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昭妃,她拉着幼子站在殿前看向那踏剑离开的几人。
飞剑可比马快的多,几人冲过城门时那些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先进扶风国再说,这是几人的想法。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
岑竹正想回头看看那些侍卫到了哪时,却觉得面前有风,立马下意识低头躲过,再抬头,周围变成了一处石台。
只剩下她和许玉翡两人。
“你为什么要装这么久?”许玉翡的神情比刚见面时还要冷漠,他已经将岑竹作为敌人,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他不敢确认对方的修为,所以才想着创造出这么一个地方,他对幻境制作才不太熟练,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什么?”
“别装了,我刚才才意识到,所有事情都是我们被你牵着鼻子走。”
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布下的局?莫非从几人碰面就开始了?
“许兄真是聪明过人,怪不得泽兰一直把你挂在嘴上。”
“你为什么认识我妹妹?!”
听到自己妹妹名字的时候许玉翡难得失神了,自己只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还不知道真假,对方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清楚。
“我不光认识你妹妹许泽兰,我还认识她姐许洛意,哦对,你还有个弟弟,叫许晴越对吧,小越?”微笑着把对方家人一个个点出来的岑竹感觉真的很快活,对方的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为慌张无措。
可怜,可悲。
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软肋。
“你想不想你弟弟,想的话,我现在送你去见他?”话音未落,岑竹就要提剑而上,可挥了挥手,没有剑,也感应不到灵戒里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许玉翡的剑就刺到了眼前,没有剑气,只是普通的拳脚功夫,岑竹一闪身躲了过去,同时一脚踹向对方膝盖。
许玉翡手腕一转剑刃贴着岑竹的头顶划过,岑竹立马趁机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这一拳把许玉翡砸个够呛。
“你觉得用不了灵力就能赢我,开玩笑,我每天不到鸡鸣就起床练剑你以为我是练着玩呢?”
岑竹的速度极快,而且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对方越想靠剑的长度赢她就越要贴着打。
“咔。”
她用胳膊夹住对方拿剑的手腕,同时快速扭身把对方甩到了地上,紧接着用脚直接踩向这条胳膊,反方向的两道力量直接把许玉翡的胳膊掰断了,最后还不忘冲着脸来两脚。
剑也掉到了一边。
岑竹把它捡了起来,这剑看着还挺不错,她要了。
“你说说,怎么这么蠢,还专门搞个用不了灵力的空间,对自己的能力也太自信了吧?”她真的不理解对方是怎么想的,难道她是个女的这人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轻松解决?
“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比肉体力量肯定是稳赢吧,你们正道修士都这么蠢?”
“真可怜,放心,我会让你回家的,让你的爹娘妹妹好好看看你的死相!”
一只手抓住了剑刃,许玉翡知道自己输定了,他还是轻敌了,以为自己可以靠肉体力量胜过对方。
“你嫉妒我?”他看着这人疯狂的眼神,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嫉妒我的一切,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他看着剑尖向自己靠近,心想对不起家人,没能作为他们的骄傲回家。
许玉翡的剑穿过了他自己的眉心。
周围的幻象也随之破灭,岑竹又回到了城外的树林中。
镜瞳已经趴在了岑竹的背上,她刚才想从灵戒里出来,却发现怎么也出不来,东西也扔不出去,幸好这人没岑竹能打。
“我没事,这人你吃不吃,我只要他的灵戒就行,啊对,还有他的这把剑和他的脑袋。”岑竹甩了甩手上的血,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
“什么都有有什么用,能守住才是你自己的,镜瞳,要吃尽量快点,咱们还有事。”
“我这就吃!”
… …
今天夜里看不到月亮,俞云舫站在屋外看着随风摇动的花叶一言不发。
她在等岑竹回来,她相信对方会信守承诺,可她又有些担心,担心到在屋里坐不住,只能夜里出来侍弄花草。
正擦拭叶片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黑夜里,对方换了一身丝绸长衫,身后还站着一个有些好奇的女孩。
“我说了我会回来。”岑竹看了看这四周,没一个侍从,还挺安静。
“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俞云舫不敢内涵对方看起来不守信用,何况她也是真的相信对方。
“你儿子不在?”她左右看了看,没有那小子的身影,也是,多玩几天了,过不了几天就得去地底下玩了。
俞云舫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事,愣了一下才回道是睡觉去了,夜深了不能再溜出去玩了。
“你们这皇帝死了谁继位?”
“应该是太子,他现在也在宫中。”
太子?她不喜欢太子这个位置,有种最被器重最被爱戴的感觉。
“太子死了呢?”
“太子死了,那应该是二皇子。”
原来如此,挨个往下顺啊。
说到这里,岑竹停了下来,她在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事,只是不知道真假。
“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找我?”
听了这话,俞云舫也愣了,她没想到这事对方也知道,她还在犹豫纠结这事要不要说出来,对方就先开口了。
“是,三皇子,在私下打听您。”
三皇子是才回来不久的,因为不如自己的两个哥哥聪慧机灵不被父亲喜爱,只能拼了命地练武,可是这并没起什么作用,他的大哥献上了可以延年益寿的仙丹,二哥介绍了请来的居士,那天只有他拖着长枪像一个木头杵了一日,没人问他,也没人管他。
之后他就被指派到了边疆,如此一站就是站了五年,直到最近才被“父亲”的一封家书召回。
“这人才回来为什么要找我?”
“他那日说是见过几个修士,打听到了您的名字,然后就开始寻找,估计… …”
“有话直说。”
“估计是想拉拢您加入自己的阵营。”
说完后俞云舫看了看对方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这个三皇子在朝中名声倒是不错,只是离的太远,没什么自己的党羽,她也不太熟悉。
拉拢自己?看来是想当皇帝啊,岑竹确实在等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个不够聪明但足够听话的人选。
自己倒要看看这三皇子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没皇女,所有人都只生儿子?”她刚才还在想这事,怎么一二三全是皇子,皇女都跑哪去了?
“皇女,只有两个,而且都已经婚嫁不被关注,再往下的皇子们倒是也有女儿,三皇子没有婚娶,只四皇子有一个女儿。”关于子嗣的事她还是知道的比较清楚,因为之前孩子的生辰,收了不少帖子,基本都会提到自己的孩子。
“行,我知道了,现在还有些事没处理,放心,不带你走我不姓岑。”要做的事还很多,岑竹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还给了对方一张符箓以防万一。
皇帝死了,岑竹也不能再用扶风国修士的身份,转而说自己是俞云舫的娘家亲人来探亲,反正这宫里也没人知道她的家人都长什么样子。
“我们要在这待多久?”镜瞳装作是随从的样子跟在身后,这样也省的一会出现一会不在的被人怀疑。
“还得待些日子,你想出去了?”岑竹笑着摸了摸镜瞳的头顶,这头发怎么能这么顺滑真是神奇,手感好到离谱。
她每次都不会把对方头发弄乱,所以镜瞳也不讨厌这种行为。
“我不知道在这可以做什么。”她看了看周围的红墙,看多了也觉得无聊,各个宫殿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遇到的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是该躲起来还是直接走过去。
岑竹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宫墙,拉住了镜瞳的手,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的,或许之后自由了会发现点乐趣。
“等过些日子,你在这想进哪个殿进哪个殿,想推哪扇门推哪扇门,见到谁也不用管,这就是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