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另一边,允礽二废后一直和其妻妾住在紫禁城的咸安宫,后来先太子妃去世,他身边一直是侧福晋带着姬妾使女随住。
康熙虽然将允礽圈禁,但毕竟一手带大的儿子,舐犊情深,偶有赏赐,又将其膝下所有儿女养育宫中,更是时常关照问候,所以宫中诸人并不敢苛刻于他。
后来先帝去世,允礽并未被放出来,但康熙去后,又留下遗旨,雍正登基本就有些不明不白的意味,为了自己的名声,并未为难允礽,还将其子弘晳封为理郡王,赐居昌平郑家庄。
弘晳的身份待遇都是皇孙里的头一份,就连其母李氏也因此得封侧福晋。
允礽得知康熙去世后,允礽心知虽然雍正并未为难自己,但自己这个前太子只要活着就是碍眼的存在。
他自被圈之后,身子就不算好,自雍正登基更是自暴自弃,在酒色上没了顾忌,这两者都是于养病无益处的。自今入冬后就病了,一直不见好,如今看着竟是要去了的样子。
看守的人不敢怠慢,赶紧将允礽的事报到了雍正面前。
允祥与其他三人和雍正议完事之后本应离开,听闻此事,也不由慢了脚步,允礽毕竟是前太子,又是先帝爱子,如今他将逝,想必雍正对他的事也有安排。
其他三人倒好,只有允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恍神间将桌上的茶杯都带倒了。
眼见屋内的人都看着他,允祥掩饰笑道:“前俩月还听说二哥那里新得了一个小阿哥,我还当他身体尚好,乍一听这个消息还有些吃惊。”
众人跟着他笑笑,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有雍正心里有点不舒服,决定夺嫡之后,他先是和允禩形同陌路,又和同母所生的允禵相看两厌,如今就一个允祥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亲兄弟,如今看允祥为允礽担心,心里难免多想。
眼见众人离开,允祥依旧杵在原地不动,雍正心念一动,道:“王可是还有事情要奏。”
听到这话,出神间的允祥下意识就摸向平日里塞着奏折的袖子,摸空之后才惊醒。
嘴唇嚅动两下,猛地跪在地上:“阿哥,奴才叩谢主子圣恩。”
雍正深受汉学影响,向来不喜臣公动辄就称奴才,在大臣的奏折上,也会用朱批划去奴才二字,并言明称臣得体。
在雍正看来,允祥本该是的所有臣宫里最懂他的,又是他最为优待的手足,乍一听他口称奴才,又有之前的事,已经沉了脸。
还不待他说话,允祥又接着道:“奴才今日听闻二哥之事,思及奴才旧事,奴才昔年被皇父厌弃,若不是阿哥拉奴才一把,还不知奴才今日是何样子。
若是奴才一去,奴才家中孤儿寡母还不如该如何,主子待奴才之大恩,奴才就是立时就死了也难以为报。”
“这是做什么?”雍正被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肺腑之言也吓了一跳,但听闻允祥这么说,也难掩心头高兴,“你腿脚不好,朕时时替你惦记着,便是在宫里,也允你乘轿,结果你倒好,为这等不足挂齿的小事动不动就跪。”
“阿哥。”
允祥还没说完,雍正就哼了一声,“除了有事求朕时,朕也难得听你叫我一声阿哥。”
允祥脸上一滞:“臣只是不愿让人说闲话。”
“罢了。”雍正摆手,“朕也知道当年二哥待你不错,你心里惦记他也正常,但二哥那里少有人气,他又在病中,朕怕你看了心里难受,如今又入了冬,国事朕也离不得你,所以朕本不想让你去看他。
但现在想来,你去看看他也未必不好,诸位兄弟里,他与你最要好,你去看看他,也多劝劝他保重身体。”
允祥脸色一变:“臣不是这个意思。”
雍正摆摆手:“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能不知道,此话无关试探。”
“臣多谢皇上。”
雍正笑道:“咱们出去走走,你把甘珠尔送进宫,福慧也有了伴,朕也好几日没见他了,还有弘晈他们,想来你也几日没见他们兄弟了,咱们去看看他们念书去。”
雍正有这样的兴致,允祥自然不会扫他的兴,两人身后跟着一群人就向南书房走去。
允祥并没有急着去见允礽,隔了几天之后才去,等到了房门口,允祥才觉得有些有些近乡情怯。
弘晳迎出来:“叔王。 ”
允祥点点头,抬脚就要进门,却被弘晳抬手拦住了。
“弘晳,你在做什么?”
“叔王。”弘晳苦笑,“不是侄儿不让叔王进去,只是阿玛刚喝了药睡下。”
允祥冷冷看着他没说话,弘晳才道:“阿玛知道您得了皇父的旨意来看他,很是高兴。
但阿玛说,当年您受他连累,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身份尴尬,您别为了他,又让主子爷不高兴了。您在外略站一站也就当完成主子爷给的任务了。”
“你阿玛当真是这么说的。”允祥不信弘晳的话,允礽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叔王,侄儿哪敢骗您,阿玛被圈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年的东宫了。”
允祥沉默良久才问:“你阿玛的身子当真如内务府所说?”
弘晳沉重地点点头:“阿玛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允祥脸色一白,“你,好好照顾他,若是缺了什么,就让人去我府上取用。”
“是。”
离去前,允祥看着弘晳道:“万岁爷待你不薄,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没有人会纵着你一直胡闹,真有那一天,谁也护不住你,把你那些逾矩的东西好好收起来,听明白了吗?”
允祥越说语气越严厉,弘晳忙不迭地道:“是,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