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的大队人马簇拥着他二人,熙熙攘攘地穿过小巷来到小院。
院子早已披红着绿,摆满了桌椅,不过片刻,便挤满了宾客。
师父和师娘穿了吉服,在大堂上方端坐着,眉开眼笑地等着他俩磕头敬茶。
我和子言在首位坐了,礼乐响起,礼生诵唱:
“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
欢天喜地将喜妹从世子府送到他俩的小院,更觉得自己在南国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我寒嫣然果真是个有福的女子,雷子说得没错。
如今我事事如意,幸福填满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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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之后,我和子言在云间住的时间更多了。
这一日,单独约了修玥品茗。
说来也是有趣,在她的婚礼上再次见到了修卫,还那么意气风发、硬朗帅气,突然觉得他和子玉挺般配。
特地约了修玥,就是想打听一下修卫的近况。
自修卫入主剑门关之后,关于他个人的讯息极少。
他治军严谨,为人却一向低调,两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他到底有没有心爱的姑娘,我们一无所知。
虽说修玥也不一定知道,但,先问清楚,才好到母后那里求援。
私底下,曾开着玩笑探听过子玉口风。
她双目含羞,眉眼带笑,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没说不好,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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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便和子言聊起此事。
子言认真想了想,便说:“修卫虽是庶子,却堪为驸马。子玉如果乐意,我去向父王母后言明。”
“你呀,不得先问问人家修卫有没有心上人?省得惹妹妹以后心烦。”我嗔怪他。
平时都心细如发,一说到妹妹,就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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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这,聊着闲话,我有意无意地扯到修卫。
“你兄妹二人感情极深。我看那日你出嫁,他喝了酒,还特地找新郎官说话。怕不是为你撑腰?”
修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哥是有对张郎叮嘱,说我妹妹持家有道,在家做姑娘时,从来没受过大的委屈。”
“大将军发话,你家郎君怕不把你捧在手心里?”我开她的玩笑。
“再捧在手心,也不如世子爷待你。”修玥也开我的玩笑。
“那大将军身为剑门关统帅,可有向哪家姑娘聊表爱慕?”我试探着问。
“哪有。哥哥去剑门关两年,尽忙着治军了。我那日还劝哥哥早点娶个嫂子回家,免得我大将军府冷清了。“
若有所思,修玥扬了眉,温声皮笑:“世子妃可是有好姑娘要说给哥哥?”修玥不愧为当家人,心思缜密。
“倒是有一位现成的。母后不愿子玉远嫁,我看修将军一表人才,文武双全,配我这妹妹正好。你看如何?”
“自然是好。”修玥抿了抿嘴,就手继了杯,笑问:“只是不知,娘娘会不会嫌弃哥哥庶出?”
“这不难。自有子言行事。”我大包大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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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五日,子言果真说通了母后。
他未免得意:“不仅是我不重衣冠只重人,母后也是如此。”
难得做回媒,还是一桩两全齐美的,我也得意:“那你得谢我,给妹妹找个了好的归宿。”
“自然谢你。”他的双手伸至我的腋下,挠得我忍不住“咯咯”一通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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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母后的首肯,父王令人看过两人的生辰,不久便下旨赐婚,婚期定在同一年的芒种之日。
赐婚那一日,我想起子玉那只叫青鸟的船和修卫那柄叫青鸟的剑。
难道世间真的有缘分是天注定的?
我问子言,他笑着大声说:“那是一定的,若不然,我如何娶得了你?”
是啊,若无缘,今生如何遇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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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母后为子玉准备嫁妆,看着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翠,不禁想起自己出嫁时南国的聘礼和河洛王的陪嫁,从青州城的大将军府一直排到城外。
过去了一年,好像就是在昨天。
每一辆马车上都有红色的绸带和字帖,红彤彤的一条长龙,让人一想起来,眉眼间就禁不住燃起喜悦。
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味中,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干呕。
喜妹说话间行礼告罪,强忍着呕吐就往外跑,我忙跟了出去,“喜妹,怎么了?”
她勉强笑着回头摆手,却又忍不住继续干呕。
扶了她的肩轻拍她的背,她缓过气来,轻轻推开我,“小姐,哟……我没……事。”我伸手搭脉,并无异样。
忙令人接了她回去,吩咐去请医官。
着急向母后告退,“母后请且担待儿臣一二,嫣然和喜妹今日失礼了,要先行告退。”
母后嘴角上扬,浅笑着轻声说:“喜妹那丫头怕不是有孕了?”
怀孕?
喜妹怀孕了?
他和雷子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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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喜妹和雷子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
如今,他们也要有自己的小小人了。
正巧,子言没能回来一起用晚饭,忙吩咐厨房另给喜妹做些她爱吃的。
喜妹却说:“哪里用得着。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小姐,别闹了,万一不是怀孕呢?”她又喜又羞。
两个人,悠然地坐在院子的花树下。
我随手摘了两朵花儿,一朵拿着闻了,一朵递给喜妹。
说话间,回到了小时候,说起那时的雷子,那时的喜妹,还有那时的我。
时间真快,我们认识的时候都还是孩子呢,眨眼间,喜妹都要有自己孩子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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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子,温柔的风吹在脸上,吹进了心里。
花儿迷人的芬芳,被风儿带到四面八方,整个世子府都飘荡着幸福的味道。
到平日里睡觉的时辰,子言还未回来,我催着喜妹早些回去休息,陪着她回了院子,索性一个人在世子府的高墙上奔跑了好几圈,直到畅快了,才去洗漱。
一切妥当 ,却并不打算早睡,一心一意等着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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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笑意盈盈的我,他又是惊喜又是错愕,却搞怪地睁大眼睛:“有事?”
我抬眸看着他,点点头:“喜妹怀孕了。”
“哟,”他很快反应过来,高兴地跳了起来:“你怀孕了?”
“不是,是喜妹怀孕了。”我哭笑不得,怪他耳背,听错了话,嗔怪的话刚一说出口,自己却愣住了,是啊,我和子言都一年多了,为何我却没有怀孕呢?
“你也想要小小人了?”他明明心里失望,却故作开心。
“我说正经的。”
“我说得也是正经的。我们也要个小小人吧,母后一定喜欢。”
“母后喜欢,你不喜欢?”
“我自然最喜欢。你今儿专门等我,就为这个?”他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人就凑了过来,我撅了撅嘴,却推不开他。
欢爱忽然有了无形的动力,也有了无形的压力。
怪怪地,看着满头大汗的他,我笑得有些勉强。
这一夜,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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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子言一出府门,我便又去母后宫里请安。
东拉西扯,挨过半日告退,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管事嬷嬷说明来意。
嬷嬷历数宫内御医,说出一个名字,“娘娘从前也是他看顾的,极为稳妥。”
我郑重点头道谢:“有劳嬷嬷。”
回到世子府,未入府门,径直到后面小院去看喜妹,嘱咐她好生静养,不用再忙着到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