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行家啊!”屠户称赞道。
寻常人家买牛肉,哪能说出这许多部位名称,他猜测眼前这小娘子,要么家中有人也是屠户,要么就是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婢子。
许樱桃闻言一笑,继续问道:\&不知您这儿可还有毛肚、黄喉以及牛蹄筋?若是有的话,我也想一并买下。\&
\&有!当然有!\&屠户连忙应承,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我这就吩咐伙计,为小娘子取来。\&
天寒地冻出摊本就难捱,忽然来了个大买主,意味着能早些时候收工,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是高兴了,后头排队的却是笑不出了。
尤其是排在队伍中间的青年男子,原本一门心思想买那块牛腱子,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顿时脸色一沉,满心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抢先一步来排队。
眼看着许樱桃付完钱就要离去,男子忙冲上去拦住她:“小娘子,不知可否割爱,将那块牛腱子肉让给在下?在下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购买。”
许樱桃抬眸看他。
见是一个穿着体面,带着些许书生气的青年男子,加之此人态度还算和善,许樱桃并未直接拒绝,而是笑道:“摊子上牛肉还剩许多,公子为何独独要这腱子肉?”
若是这青年能给个合理理由,她也不是不能答应。
青年男子语气诚恳道:“实不相瞒,家母年迈,食欲已大不如前,唯独对那酱油炖牛腱子肉念念不忘。在下并非贪恋口腹之欲之人,只为能让家母品尝到这道她最爱的菜肴。”
原来是个孝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樱桃自然没有再拒绝,反正她零零总总买了上百斤牛肉,不差这一口。
但她也没有坐地起价,只是按照市价将几斤牛腱子转卖给了青年,男子自是感激不尽。
临别时,青年男子竟朝许樱桃抱拳,行了个颇有江湖气的礼。
“在下陆厥,日后若小娘子有任何需要援手之处,只需前往码头边挂有红幡的鱼坊留个口信,陆某必定赴汤蹈火,助小娘子一臂之力。”
许樱桃忍笑道谢,只是几斤牛腱子而已,实在不至于。
出了城,她很快将这茬儿抛之脑后。
接下来的几日,许樱桃几乎每天都在家鼓捣吃食。
除了牛油火锅底料,还有手打牛肉丸、牛肉干、牛肉午餐肉、牛肉辣酱等等。
许樱桃乐此不疲,直到姜氏来提醒她,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七了。
许樱桃了然。
腊月二十八就是作坊放假的日子,作为东家,明日也该给员工们发发过节费和红包,既能让大家过个好年,更能鞭策激励员工们来年撸起袖子加油干。
吃完午食,趁着阳光大好,许樱桃搬了张小桌子到院中,又在桌下放了个炭盆,继而一家五口围坐在一处,开始折红包。
红纸都是现成的,早在上次去镇上送年礼时,许樱桃就已经备好。
除自家外,全村还有七十七户,五人便折了七十七个红包,不偏不倚,每封都放了一个三两的银锞子。
作为昔日社畜,她深知给什么都没有给钱来的实在。
如今家中足以用“殷实”二字来形容,谢柏早没了初时狼崽子护食般的紧张,十分淡然地帮着大嫂将二百多两银子送了出去。
谢梨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和家人分享着自己习武的进度,还说严云澜建议她翻了年就开始站梅花桩。
许樱桃笑着点头:“没问题,过些日子,我就找人在后院给你打梅花桩。”
张小花则提议将牛肉干撕碎,再加各种香料回锅炒制一番,说不定会更好吃。
许樱桃想起灯影牛肉丝,便毫无保留的将做法告知了张小花,后者一听,顿时跃跃欲试。
“别急,咱们先把大家的工钱算清楚。”许樱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见姜氏神思不定,许樱桃柔声安抚:“娘,年关忙,邹掌柜想来是抽不开身,绝非言而无信之人,他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帮着打听姨母的消息,您放宽心。”
姜氏点点头,温声细语应下,笑容有些赧然。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让小辈操心,实在不应该。
正想着,只见呼呼大睡的许有钱大抵是睡蒙了,竟一头栽出鸡窝,继而恼羞成怒地啄了一下青石板,又振翅飞上了蓝天。
全家先是一愣,而后相继大笑起来。
暖阳如织,岁月恬淡,许樱桃忽的生出一丝期盼,若是时间能在此刻凝固,想来也不错。
次日午后,许樱桃挨个去了作坊,除了给大家发工钱外,又给每户另发了个沉甸甸的红包,而后鼓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携手努力,共创辉煌,并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众人从拿到红包那刻起就彻底不淡定了。
三两银子!
是他们如今半年的工钱,是从前拼了命几年才能攒出来的积蓄。
他们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小东家竟然这般慷慨!
有妇人婆子当即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如今这日子,已经不能说是苦尽甘来,简直是泡进了蜜罐。
大家从未像现在这样对生活充满期待,更从未体验过这般欢喜的年。
他们深深铭记着小东家的恩情。
许樱桃出了作坊,故作严肃的神情立刻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共同富裕,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大年三十,许樱桃携全家出动,一起去了北溪村,准备和师父师娘一家,吃一顿年夜饭。
本来郑家和大房都力邀他们前去,可在许樱桃看来,这两家都人丁兴旺,不缺他们凑热闹。
反而是师父一家冷清寥落,作为弟子,她有义务去送温暖!
严衡嘴上说着自己喜静,若无要事不必前来打扰,可自打午睡醒来,总有意无意瞥向院门,又一再询问薛清秋食材是否备好。
连一向迟钝的严云澜都察觉出她爹的期待,忍不住打趣道:“哎呀呀,上回是谁听说樱桃打算来咱家过年时,皱着眉头说不必如此麻烦?阿爹,您快帮我想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您啊?”
严衡眼底沁出笑意,隔空点了点女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