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
顾卿禾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过来。
她坐起身子,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桂花树、小鸟、翅膀、扬言杀林世子……
和所有撒酒疯的人一样,发疯时有多开心,醒酒后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顾卿禾这种,向来在人前少言寡语的女子。
“我……”她坐在床榻上,光是回忆,就足以羞得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再看到贴身丫鬟玉兰站在床榻边,表情怪异,明显是在强忍笑意。
顾卿禾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故作淡定地嗔道:”想笑,便笑吧。”
玉兰“扑哧”一声,低下头去:“小姐……奴婢没笑。”
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家小姐娇憨地抱着桂花树,叫嚣自己是小鸟的场景。
玉兰从小就跟着顾卿禾,她知道小姐没有娘亲依仗,向来谨小慎微。
往日有聚会,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府外,小姐总是坐在一旁,不敢多吃多喝,生怕坏了规矩。
玉兰从未见过小姐像昨晚那般恣意快活,她也是真心为小姐高兴。
她抬起头,面上已经有了几分动容,伺候着顾卿禾起床,又轻声说着:
“小姐,您发现了没有,自从您与大小姐和好后,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顾卿禾昨晚还叫顾卿言“阿姐”,这会想起来,又有些尴尬。
她淡淡地应着玉兰的话:“嗯。”
以前没机会感受,现在有了阿姐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像是漂泊很久的小船,终于靠了岸。
哪怕这“岸”只是让她暂时靠一会,她也很知足。
正回想着昨晚还丢了哪些丑,帘子被挑开,露出了顾卿容秀丽的小脸。
她用帕子掩着唇,俏皮地笑道:
”我来看看斑鸠姐姐睡醒了没有。”
“斑鸠?”
“是呀,能在桂花树上安家的,可不就是斑鸠么!”
顾卿容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带起了浅浅梨涡。
顾卿禾又羞了起来,她从榻上起身,玉足踩在绣鞋上:“三妹妹,你可别再笑我了。”
“嘻嘻,我哪里敢取笑二姐姐,只是二姐姐昨日,实在可爱得紧!”
顾卿禾又抬眸,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顾卿容。
自从顾卿言将赵姨娘发落后,这个往日沉闷闷的三妹妹,脸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此刻再听着她顽皮的话,顾卿禾也不在意了,只宠溺的笑笑。
屋子里有丫鬟婆子忙活着,姐妹二人关于昨晚的话题,就自动略过了林世子,生怕被人传出闲话去。
二人本来就提前约好,今日下午要出府买些丝线。
顾卿禾就留她在自己院子里,两人一道用了午膳,又和宁氏知会了一声,坐上马车出门了。
来到西街,买了丝线,两个姑娘又闲逛着,去买了些零嘴儿。
刚从糖果铺子出来,迎面就撞见一个锦衣公子。
好巧不巧,正是昨晚翻墙的林泽川。
两拨人想到昨晚的事,都心有戚戚。
他们非常默契地调转身子,假装没看到对方。
顾卿容拉着顾卿禾,迈着小碎步,低声说道:“二姐姐,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又碰上他了。”
顾卿禾:“快走。”
林泽川也嘀咕着,昨晚回去刚做了一宿噩梦,怎么这会又撞上相府的姑娘了。
上京城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刚走开没几步,就听到顾卿瑾疑惑的声音:
“柿子哥!二姐姐?三姐姐?”
他刚下学,带着小厮闲逛,不巧就撞上了林泽川和两个庶姐。
“柿子”是顾卿瑾给林泽川起的诨号,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他在叫“世子哥”。
其实,这“柿子”除了取的“世子”谐音,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
顾卿瑾早就看出,林泽川平日靠着英国公的威名,在外耀武扬威,实则外强中干,是个不禁吓的软柿子,想捏就可以捏一下。
他不知道昨晚春华院发生的事,此刻心下困惑,这三人怎么一见了他,就鬼鬼祟祟地走开了?
实际这三人方才压根没看到他。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今日怎的出府了?”
顾卿瑾以前对这二人只维系面上的感情,不冷不淡,因着近日阿姐同她们交好,他也便同她们亲近了几分。
顾卿禾两人只能转身,干巴巴的笑了笑:“三弟。”
顾卿瑾眉头一皱,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三人鬼鬼祟祟的,尤其是林泽川,眼神躲躲闪闪。
躲躲闪闪的林泽川,冲着比他矮两个头的顾卿瑾,拱了个手:
“顾小公子,好巧啊,我要先行一步,回家喂鸟去了。”
话一出口,林泽川悔得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想到昨晚攀在树上的“顾小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带着顾卿禾的面色也变了变。
这怎么能逃得过顾卿瑾的眼睛。
“站住!”
他拦住了林泽川,又瞧了瞧对面低着头的两个庶姐,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林世子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吗,他喜好广泛,斗鸡走狗斗蛐蛐喝酒听曲赌博爬大姑娘墙头,唯独没养过鸟。
还回家喂鸟,顾卿瑾撇了撇嘴,你家里连根鸟毛都没有吧。
“柿子哥,你莫不是想娶媳妇了吧?”
林泽川错愕,嘴巴张了张,这话从何说起。
顾卿瑾一脸不屑:
“你都这么老了,还没议亲呢,莫不是把注意打到我家姐姐身上!”
林泽川脸色变了,“小爷今年刚满十六岁,怎么就老了!”
“我才十岁!”顾卿瑾一脸骄傲。
林泽川无语,这小舅子和姐夫是一个德性,什么都能拿出来比。
林泽川懒得与他啰嗦,拔腿就要溜走,袖子却被顾卿瑾紧紧拽住。
“柿子哥,你今日不对劲!”
顾卿瑾瞧了瞧林泽川,又瞧了瞧顾卿禾,皱了皱眉:“你肯定是看上我二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