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独苏找到汨罗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日了,
夕阳西下,金黄的光落在窗台,所见之处像蒙上了一层雾,屋外时而有鸟雀扑闪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声音,显得屋内越发安静。
玉独苏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愣是退回去再看了看牌匾,还真是书房……
汨罗听闻动静,掀起眼皮看了眼来者,随后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一言不发。
“哟,稀客啊。”
玉独苏朗声笑道,抬脚大阔步走了进去,
“找了大半日都不找着人,是躲在书房看什么呢?”
“干什么?”
汨罗将正看的那一页翻过,一切看起来很自然。
玉独苏歪着脑袋看了看书,难以置信道:
“这是吹了什么邪风,你居然看起了医书,你犯什么毛病了?”
他看着书桌前满满的全是医书,乱七八糟的什么类型都有,平日里看见字儿都想睡觉的人,这会儿竟然在看书?!
他想过很多找到她都场面,屋里睡觉,酒馆喝酒,甚至当街跟人打架……
完全是没想过会是在书房看书。
汨罗手拂开要来探她额头的手,
“前些日子在丛极深渊碰上几种不认识的毒物,想着回来查一查,正好你来了,你看看这两种毒液混在一起,加以不旱草,是不是刚好克了这个的毒性?”
玉独苏半含疑色地看了看推过来的纸张,上面的文字潦草地很,但也不是看不懂。
然后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他拿起纸张,认真地,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步骤详细,合情合理。
这……
这还真是一套解毒分析……
最关键的是,这上面所解毒物之方法,他记得还并未有书籍记录,而这上面的步骤和结论也是没有半分错误,也就是说,她当真在研究这些玩意儿,而不是想象中的浑噩??
玉独苏呆呆地看着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猛的一抽。
汨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伸手拿回纸张,
“你今日是傻了不成,叫你看个东西还磨磨蹭蹭。”
“……”玉独苏回过神,想起来的目的,坐下便道:
“你近日可有空随我走一趟?”
汨罗头也不抬,“去哪儿?”
玉独苏:“南边儿运来了一批货,我得去看看,一个人无聊的紧,想来你最近也无趣,随我一块儿去如何?”
“什么货?”
“海货”玉独苏摇折扇,
“他们打上来一只海蛟,这玩意儿可稀罕着,我也是提前两月才预定上,怎样,去不去?”
“去可以。”汨罗缓缓放下书,“獠牙我要一只。”
玉独苏啐血,“你一个姑娘家要它的牙干嘛?”
“不行算了。”
“行行行”他赶忙妥协,
“给你一只,但是你用来做什么告诉一声不为过吧?”
汨罗:“没别的特殊用途,我就是最近特别喜欢收集一些稀罕玩意儿。”
玉独苏凑上去,“喜欢稀罕玩意儿找三刀啊,他那里可多了。”
汨罗一把把他推开,
“我喜欢自己收集,什么时候去?”
玉独苏了然于心,果然跟他想的一模一样。“明日如何?”
“行,你可以出去了。”
“一个月没见,刚见面你居然赶我走。”
玉独苏一脸伤心欲碎,“为师念着这几日三刀也不在,念着你会无趣才特来找你,不肖弟子,为师真的伤心啊~”
非是她真想赶人,而是她就不想听到某人的名字。
“那你在这儿待着吧,”她说:“但是我要学习,你不要打扰我。”
于是玉独苏在她这儿待了两个多时辰,发现她真的在学习,连闲话都不说的时候,
他都快自闭了。
他在一旁昏昏欲睡,直到听到合书的声音才幽幽醒来。
汨罗合上看完的书,在屋子里待的久了有些许困倦,便想着去小院休憩些时刻,转头却瞧见依旧坐在一旁的玉独苏,
“你还在这儿?”
“……”玉独苏扯了扯嘴角,“许久不见徒儿愿意钻研医法,为师甚慰。”
汨罗神思微顿,“离去皇都是不是快了?“
玉独苏:“不到半月,迫不及待地想去了?”
汨罗:“随便问问。”
两人离开书房,汨罗正打算回小院,无意间看到客栈的方向一片红色。
放眼瞧去,虽只是客栈背面, 仍然能看到一片张灯结彩,颇为喜庆的模样。
汨罗不曾见过这种阵仗,便问玉独苏:“怎么挂这么多红灯笼?\&
玉独苏:“四日之后便是新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平日里看的都是异物志和各种修炼之道,这新春二宇却未曾了解。
“可是什么祭祀活动?”
玉独苏笑了出来,“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准确讲它是个喜庆的节日, 旧年的结尾,新年的开始,这段时间也是九幽大陆上最祥和的日子。”
汨罗问:“所有人都过这个节日?”
玉独苏点头:“所有人。哪怕是平日跋扈的权贵,在这些时间也会布施恩德,以求福泽。
这几日外面白日里有舞狮的,晚上还有花灯夜市,还有不少好玩的物什,好吃的美味,热闹极了,要不要一同去玩一玩?
这些要是放在平日里,不等他说她便要爬墙出去了,可如今汨罗却提不起兴趣,摇了摇头道:
“不了,你自己去吧。”
“这可是一年到头才有的一回,你还没体验过吧,可不能错失良机啊,再怎么也趁着喜庆去给自己祈个福吧,我知道有一处可灵了……”
“我没什么福可祈。”
“等等等等\&
玉独苏好不容易拦住了她要关的院门,伤心道:
“我从小无依无靠,没什么亲人,往年新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很孤独的,今年好不容易有你在,你就大发慈悲陪我一起过嘛……”
汨罗嫌他撒娇恶心,
她也压根理解不了什么是“孤独”,
毕竟她才是个不过四个月大的孤魂野鬼,
可没有他那般感慨多愁。
“一个人过还能死了你?你再不松手明日我也不去了。”
“嘭—”院门无情关上。
玉独苏叹了一口气,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汨罗回到屋里就倒头就睡一觉 睡到次日听到外边“噔噔\&的敲门 声才迷糊地醒来。
这敲门的频率和力度,不用她起来开门就知道是玉独苏。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某人的声音,
“日上三竿该起床啦,日上三竿该起床啦……”
像一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
玉独苏在门外无情地重复一句话,足足敲了两刻的门才把里面这位爷给敲出来,见门一开,便立刻堆了笑脸道:
“ 早饭已备好,还请姑娘享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刚坐下,玉独苏就开始了他绘声绘色的表演:
“花蜜八宝粥,快乐天天有,水晶鲜虾饺,好运跑不了,冬藏竹笋,福泽临门,香甜鲜果,幸福多多……”
很快,她面前的碗里装满了各种被他精心介绍过的食物,也不知道这些词是他背来的还是自个儿现编的,
一个个祝福的词句,在她耳边久久散不去,
“你真是我的好师父。”她说。
玉独苏:“承蒙抬爱,最好吃完。”
她拿起筷子一个一个将它们都吃下去,尽管麻木的味觉此时给她的感受依旧是味同嚼蜡,她也尽量让一切都显得与平常无二。
“吃完了。”
“好,那就出发。”
乘着白痴,汨罗一路无言,始终盘坐着修炼,
要是搁在平时谁见了不夸一句,
可现在玉独苏见了却是头疼地紧,
他不怕那种消沉的,也不怕疯魔的,就怕这种一声不吭,没有情绪波动,头脑还清醒的,都这个时候了还钻研医术,还忙着修炼,
这种没有缝的蛋,让他每时每刻都显得很无措。
“丛极深渊好玩吗?”玉独苏问。
汨罗合着眼说:“好玩,每天都被各种魔兽追着杀。”
“不错啊,这都没缺胳膊断腿,本事也长了不少吧,来。”
汨罗睁眼,见他伸手向自己,“来什么?”
玉独苏:“测一下你的魂力。”
汨罗没有拒绝,魂力聚集掌心,全力朝玉独苏掌心一击,瞬间两人衣袂翻飞。
“嚯!”饶是他做了准备也被震地手腕发麻,满脸错愕与震惊,险些跳起来,
“他带你去极阴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