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质被押送至罗妈妈的身边,那些粗鲁的打手这才解下了套在她头上的黑布。
果不其然,是郑慧依。
此刻的郑慧依泪如泉涌,激动至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向顾芩澜飞奔而去。
然而,她的身体却受到束缚,手脚被紧紧捆绑,连嘴巴里都被塞上了一团布,让她无法自由行动。她原本已经被那严厉的嬷嬷推进浴桶中洗刷,不料又被人捞出,以这种方式再次被束缚。她曾以为自己将被送往某个男人的床榻,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顾芩澜的身影。
实际上,在马车上时,她就已经听见了顾芩澜的声音,只是她身体软弱无力,只能躺在马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顾芩澜心中同样焦急,但她却表现得异常沉着,冷静地打量着郑慧依,只见她虽然外表狼狈,但并没有遭受凌辱的迹象,这让几天来悬在她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罗妈妈见她如此镇定,对心中所猜测的事情更加确信了几分。
她再次微微眯起双眼:“好了,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该展现你的诚意了。”
顾芩澜扫了一眼那些打手:“你真的完全信任吗?”
罗妈妈微微眯眼,疑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轻摇手中的折扇:“我建议我们最好单独谈谈,亭子里的环境如何?”
罗妈妈信心满满地笑了笑:“有何不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亭子,罗妈妈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我的儿子在哪里?”
顾芩澜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递给了罗妈妈。
罗妈妈充满疑虑地接过信,借助亭子里点燃的灯笼的柔和光线,仔细查看信中的内容。
仅仅一眼,罗妈妈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那是一张孩子的画像。
是罗妈妈儿子的画像!
画中的孩子约莫十岁,眉眼间与罗妈妈有几分相似,而能让罗妈妈立刻确认这便是自己儿子的关键,是画中孩子左耳前的那一小块拴马桩形状的胎记。
罗妈妈紧握着画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既想仔细端详,又生怕自己的泪水会损坏了这幅画像。顾芩澜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这罗妈妈绝非善类,她助纣为虐,协助三皇子陷害了无数无辜女子,还向他提供无数珍贵情报。
然而,罗妈妈的所作所为,皆为寻找自己失散的儿子。
她虽非良善之辈,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罗妈妈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压制住泪水的涌动,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画像收藏起来,旋即目光如利剑般锐利地瞪向顾芩澜:“区区一张画像怎能满足我,我要知道的是他此刻身在何方!”
顾芩澜凝视着她的双眼,语气坚定地说:“他如今正落在你的主子手中。”
罗妈妈瞬间愣住,随即脸色骤变,如同风云变色。
顾芩澜望着罗妈妈的脸色变幻,心中暗忖:这能否算作因果报应?
罗妈妈助三皇子犯下诸多恶行,伤害了无数无辜的女性。而她拼尽全力寻找的骨肉,却在三皇子手中备受折磨。
三皇子野心勃勃,渴望篡位夺权,因此在暗中培养了众多势力。其中之一便是培育自己的死士和杀手。
这些人才必须从小培养,以确保他们的绝对忠诚。因此,三皇子派人从各地搜集孤儿,将他们送往一个名为“暗谷”的神秘之地,交由专人进行残酷训练。
在那里成长的孩子,无一不是冷酷无情、技艺高超的杀手。而要修炼至此,他们必须从小经历无尽的磨难,抹去人性的痕迹,变成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在前世,顾芩澜曾目睹过罗妈妈儿子的真容,那个名叫“十二刀”的死士,因此她深知他的容貌。
“那些孩子,名字是按照他们进入暗谷的顺序来取的。他排在第十二位。”
罗妈妈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不已。
第十二位!
据她所知,暗谷中的孩子数量已经超过四百,而仅她经手的便有数十人之多。
如此算来,她的孩子在被掳走之后,便立刻被送到了那个恐怖之地。
顾芩澜的话语如同利刃,再次刺入她的心扉:“你的主子,从一开始便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
三皇子从未有过让他们母子相见的念头,她与她的儿子,都是他手中锋利的刀剑。一旦他们相认,他便会失去两名忠心耿耿的爪牙。
甚至,当年掳走那孩子的凶手,可能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罗妈妈深知这一点,内心愈发无法承受,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泪水滑落,如同破碎的心在滴血。
当初三皇子亲自寻上门来,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必定会助她找回失散的儿子。正是出于这份承诺,她才无奈地同意协助三皇子从事那些违背天良的勾当。
然而,谁能料到!
她的孩子竟正遭受着三皇子的折磨!
三皇子这一手玩得可谓高明!他怎能如此冷酷无情?他们体内毕竟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不错。
罗妈妈的儿子,与三皇子正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同为皇帝的血脉,她的儿子不仅未获承认,还要遭受如此虐待!而三皇子却踩着他们母子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算计、利用他们!
“啊!”
罗妈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泪流满面地呼喊:“我的孩子啊!都是我犯下的罪行!苍天啊,你如果要惩罚,就让我来承担吧,他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
顾芩澜目睹她这般痛苦,心中却无一丝怜悯。
若说罗妈妈可怜,那么那些被她迫害的无辜女子又该算什么呢?
罗妈妈所遭受的这一切,不过是她罪有应得。
顾芩澜等到罗妈妈的哭泣声逐渐低沉,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诚意满满地表明了态度,现在,我应该可以带走我要救的人了吧。”
罗妈妈仍深陷于自己的悲痛之中,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
顾芩澜于是转身离开亭子,直接对那位看管着郑慧依的打手说:“将她释放。”
那位打手显得有些迟疑,未经罗妈妈亲口下令,他不敢擅自放人。
顾芩澜上前,轻轻用扇子敲打了一下打手的手腕,那打手瞬间感到手掌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郑慧依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顾芩澜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