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钦抱着女儿一直没出声,她心里明镜似的。
大嫂不同意公公手术,自然是不想承担手术费,因为长子的名份,她得多出一些花费。
而小叔并非孝顺,让公公手术,当然是因为他结婚费用还要倚仗公公张罗。
公公有一手砌砖的好手艺,也养活了一家人。这几年腰椎患疾,接活少了,平时做些零散工。
僵持了几天也没定下来,各人各怀心事。
谭庆打电话回来,他听大哥说父亲的事,心急如焚。
韦钦跟他分析了大嫂和小叔的心思。
谭庆当即说道:“他们同意不同意,爸都要手术,不管还能赚多少钱,至少别让人戳着咱们的脊背骨说闲话。吃五谷杂粮,谁家父母不生病?人家都好好的,和和气气给父母治病,咱家非得让人笑话...”
韦钦没听完谭庆说完,她就答应同意公公手术。
谭庆感动几乎落泪,哽咽着抽泣:“阿钦,还是你好,明白事理。”
他已经做好被她臭骂到狗血淋头的准备,毕竟,为了房子的装修,韦钦正烦着。这时候他说什么,都可能招致一场战争。
韦钦答应父亲手术让他太意外了。
其实,韦钦自有她的打算,公公做些零散工活,一年能赚个万把块。
结婚几年,公公婆婆没有让儿子们承担开支,如果公公眼睛坏了,那不得每个月都要给生活费用?
这么一算,她觉得还是手术,既能博个好名声,也不用每个月瞻养公婆。
一笔账算下来,她等于跟小叔子站一条线上。
但韦钦不做出头鸟,免得招嫂子仇恨。
她想了个主意,让谭庆打电话跟她姐姐商量。
谭庆的姐姐怎么可能不同意,那是她亲爸,她能不心疼。
并表示她爸手术,她也出一份子的花费。
这正遂了韦钦的心意,她就等着这句话。
嫂子万分不情愿,骂骂咧咧,但没办法,独木难支。
公公去省医院手术,花了将近三万,四份均分。
韦钦手头没什么钱,东凑西凑才够。至于小叔那份,还悬着,引的大嫂子整天指桑骂槐。小叔不服气,认为他出力的多,在医院护床起夜什么的都是他。
叔嫂俩人没少起冲突。
韦钦把女儿放家里婆婆看顾,公公动手术时去,照顾了两天。
公公出院回家,遵医嘱要休养两三个月。经过商议,轮流照顾,每人一周。
公公的眼睛恢复不错,提前结束轮流照顾的流程。
韦钦也松了一口气。
晚上,她逛到自己新建房子那里,看着空荡荡门槛,心里真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公公这一茬事,那上万块钱也能先做好门窗,不至于这般空陋,连个遮风挡雨的门板都没有。
她算了算欠下的外债也有三四万,谭庆的工钱已经预支两个月,剩下恐怕都不够还这些外债。
在家里,她跟女儿开销不了多少,自己种些葱菜,养了几只鸡鸭,每天也能收获两三个蛋。
十天半个月偶尔去市场买块肉或砍些骨头回来改伙食。
再就是春种夏播秋收冬藏,田地里的收成也够自给自足。
人情世故这一块开支比较大,红白喜事要随礼,亲戚族人生病看望,七七八八,零零碎碎下来,一年也要花销几千块。
韦钦正盘算着,婆婆又出事了,她阑尾炎犯了,非常严重。
婆婆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常年脸色腊黄,身躯微佝。
说起来婆婆也不容易,拉扯四个孩子,那有什么东西能进的了她的嘴?孩子嗷嗷待哺,丈夫又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恨不得把东西掰成两半,手头也能富裕一些。
大儿子成家,布置新房去了万把块,礼金和礼担两万五千,四金也将近万元,宴席和烟酒花了两万多。
算起来大儿子结婚费用前前后后花掉六七万。
她几乎掏空了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
过三年,老二成家,也就是谭庆结婚,这个韦钦听婆婆提起过,费用大概将近十万。
这次,家里欠了外债,公公更加拼命接活,没日没夜,总算在韦钦生下女儿的时候,还清了外债。
说起她结婚欠的外债,韦钦问心无愧,父母收的聘礼也均了一半给她。
虽然她的礼金比大嫂多两万,但她也带了嫁妆过来,而这些钱她没有私藏,只留了五千零用,剩余一万多都拿出来还债。
这点,公公婆婆还是挺满意韦钦的。
其实,婆婆是被小叔子拖累,他很早辍学,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吆喝着闯荡江湖。
今天偷鸡摸狗,明日砸窗盗车,整天斗殴滋事,生惹祸端。这不,没多久,他被人推出去当替罪。
公公婆婆慌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托人周转。
谭庆姐姐嫁人时,收的聘礼本来是要放着给谭庆结婚用,小叔出了事,婆婆把这一笔钱拿出来跟对方私了。
还清谭庆结婚欠的外债,婆婆并没有轻松,因为小叔谈了一个女朋友。
婆婆想,兴许有个人看着,他可能会收敛性格,回头改过。
但谈恋爱要钱呀,一年下来,小叔找各种借口跟父母要钱。公公每个月的工钱都成了小叔的私人财务,几天就领走一部分。
婆婆手头紧,已经捉襟见肘,只得外借利息钱,商量着把小儿子婚订了。
婚是订了,没过多久,女方抓到小叔泡三的把柄,一怒之下,当场反悔。
狂妄惯了的小叔毫不顾惜一年感情和订婚礼金,大肆厥词:“断了就断了,你个小家子气的女人,老子还不稀罕呢!什么玩意儿?”
这么一来,女方家不依不饶,以小叔玩弄感情,毁坏女方名声为由,非得讨要一个说法。
那时,韦钦正坐月子,女方家带着一群人愤愤不平冲进家里。
公公婆婆吓坏了,磨干嘴皮子,才平息这些人的怒火。
但女方提出赔偿名声损失费。
一早就躲避不见踪影的小叔,这时不知从那里蹦出来,破口大骂女方不要脸,那有这样讹人的:“老子也就亲她几次,摸了几下,凭什么给赔偿?”
他这么大庭广众赤裸裸挑衅,而女孩子又掩面哇哇哭泣,说不想活了。
女方家人义愤填膺,都要教训这个恬不知耻的小子。
混乱之中,公公被推倒,本来就有腰疾,这下动弹不得,痛的嗞嗞叫。
婆婆替小叔挡了一拳,捂着胸口,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而劝架的谭庆也被揍的眼青鼻肿,身上更是淤血交紫。
韦钦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本来坐月子就虚弱的她,吓得休克过去。
后来邻居们极力劝阻,这场闹剧般的纠纷才结束。
家里人痛的痛,伤的伤,韦钦也落下心悸昏厥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