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鲜血·964年7月】

    “（骄傲地）奥克汀的国王，赫拉特十五世，遵循大主教萝丝的命令，我们将征收你的城堡，军队和一切财产，过来，在这里签字。”

    “（疑惑地）什....什么？先生，我没听清楚，您刚才说什么？”

    “（大声地）奥克汀的国王，赫拉特十五世！大主教萝丝已经下令，要征收你的一切财产！过来签字！”

    “（慌张地）什么？这怎么行呢？我可以交出我的王冠，但是按照《特伦斯协定》，你们必须保证我的——”

    “（狂热地）特伦斯大主教的约定已经废除！因为地上之神亲自下达了神谕！他命令我们要把奥克汀转变为战士的摇篮，我们将成为人类之盾！所以这里不再有你这种蛀虫的容身之所！签字！然后滚出去！”

    “....（坚定地）我不签，除非你们愿意保证我的财产，否则就让神圣的金鸦像染上我的血吧。”

    “（轻蔑地）愚昧！把他关进监狱，直到他愿意屈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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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西尼侯爵刚完成搬迁，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安置家人，并处理杂物，于是在七月的第一天，趁着第一堂课开始之前的空档，克里夫·卡迪斯召集了艾尔·凯洛城里的所有大商人。

    作为商会的领袖，他拥有类似领主的权力——而且比领主更为强力，因为他不是通过所谓的荣誉和法律来驱使仆从，而是通过利益，在教廷依然辉煌的时代，他们只注重行商带来的收益，和赛尔裘一样，大人物们都只注重交易完成后的获得的金币，以为那就是商业的一切。

    但他们错得离谱，没有人意识到，决定商品本身怎样流动本身才是最大的财富，从没有人愿意低头看一眼，更遑论思考其中的程序和逻辑，所以一个小人物攫取了这份权力，并将它牢牢占据。

    现在，白银高原内的奢侈品不再取决于贵族们的喜好，而取决于他往那些镶金的货架上摆出什么，对于商人来说，克里夫·卡迪斯比贵族更有决定他们生死的能力，如果不想破产，那就只能服从。

    “从艾尔·托尔开始，到艾尔·穆隆，有人斩断了我们的所有手脚，南方的群山也传来令人恐惧的消息，我知道你们有人怕了，想要逃离艾尔·凯洛，但我要告诉你们，一但你们踏出这座城市，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沉默地看着克里夫·卡迪斯，不论他们是赞同还是反对，他们都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任何情绪，这种无声的对抗没有让克里夫退缩，确认与会者的态度强硬以后，他伸手指向了离他最近的人：

    “看看这个世界都是什么样子！奥克汀人都是群野蛮的疯子，比起交易，他们更愿意动手来抢！而在南方，如果你生来不是贵族，那你就只能成为奴隶！东方呢？贵族们把持着一切，即使在最开放的法拉希尔领，你也必须承担一半的税率！这和教廷时代有什么区别？”

    克里夫·卡迪斯用力锤击桌面，愤怒地咆哮：“你们以为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赚来的？如果没有艾尔·凯洛的超低税率，没有我的人脉，规划和整合，你们什么也不是！为了艾尔·凯洛的发展，我将我的利益拱手让给你们，而你们却打算用背叛来回报我？回答我！”

    依然没有回答，会议室里沉寂得可怕，克里夫·卡迪斯叹了口气，他深深低下头，散发出虚弱而无力的气息，他的腰突然垮了，下一刻，他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绝望地问：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艾尔·凯洛在你们眼里什么也不是？难道你们真的只是商人，没有一点责任感和荣誉感？和那些贵族们说的一样，你们真的只是一群狗？一群没有感情的畜生？”

    似乎有人轻笑了两声，克里夫·卡迪斯迅速锁定了那笑声的来源，但对方只是挑衅地，微笑着向他轻轻颔首，于是克里夫愤怒地瞪大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又被一阵更加放肆的笑声打断。

    他颤抖着，没有再转移视线，只是盯着那打扮精致的中年男人，他的表情似乎逗乐了许多人，于是会议室里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某一刻，克里夫·卡迪斯突然脸色一变，他谄媚地笑着，像条真正的狗一样祈求：

    “埃尔文，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克洛希安做行商的日子？看在爱德华勋爵的份上，帮我一把吧。”

    那中年人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在众人艳羡或愤怒的目光中，他矜持而优雅地说：“也不是不行，但....”

    所有商人都会理解这个长音的含义，克里夫紧咬牙关，依依不舍地说：“我会给你兰恩侯爵的信物，持有它的人可以进出智者学院，并拥有未来二十年的酒类专营权。”

    中年人满意地点头，下一刻又摇头，饶有趣味地说：“如果是这些，那么我可以出二十个人。”

    “我名下十五间商铺的无名契约，再加上两万金布朗现金。”

    那中年人笑得更开心了：“这些能买下六十人，卡迪斯大人。”

    “够了！你当我是谁？”克里夫·卡迪斯突然暴起，可与会者们并不卖账，于是在一阵难堪的僵持后，他把额头紧紧贴在桌面上，小声地说：

    “再加上亚赫的伊丽莎白女伯爵，以及三十个精品亚赫女奴，其中贵族的数量不少于五个。”

    “可以！”

    埃尔文·麦格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压下了众人的议论，随即他大声宣布：“麦格商会将全力支持卡迪斯大人的计划！”

    克里夫看起来松了口气，他的额头滚了滚，悄悄抹掉鬓角的汗，又把视线转向另一个人：

    “伯纳德，我会给你火药和火铳的专营权，你要给我两百人。”

    那人弯着腰，恭敬地回答：“不够，大人。”

    “再加上火药的配方，还有我在郊外的工厂。”

    这一次，那人毫不犹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个条件：“成交。”

    克里夫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仿佛经历着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过了很久，他才卑微地把视线投向第三个人：

    “瓦赞，我会出让艾尔·赫利瓦尔附近的铁矿和工坊....”

    “成交，大人。”

    “米克尔，我会出让教皇飞地的三个商会....”

    当会议结束时，与会者们性质勃勃地离开了会议室，当那扇大门被紧紧关上时，所有人都知道，艾尔·凯洛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在那些盗贼的威胁下，克里夫·卡迪斯终于屈服了。

    从今天开始，艾尔·凯洛不会再被他的胆小和软弱所束缚，在十七个人的治理下，这座城市将迎来更加自由，更加富裕的新时代，而所谓的卡迪斯家族将成为历史的尘埃，下水道里的渣滓，和他的罪恶一起融化在炽烈的阳光下。

    人们围着埃尔文·麦格，他在今天的盛宴中吃下了最大的一口，因此不论是否情愿，商人们都总得和他打好关系，而在众人的簇拥中，埃尔文·麦格立即展现出了高超的领导技巧：

    “凯恩，我知道你在黄金港有些门路，所以我要你把‘智者之梦’带去，然后再把‘黄金髓’和‘龙之血’带回来，拿上这枚勋章，这样你才能见到大酒庄的管理者，至于那些收益，我只要百分之三十就好。”

    凯恩·莱德大喜过望，他的动作几近乎抢，因为他正是经营酒类的商人，而在他面前，埃尔文·麦格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因为他完成了克里夫派发的任务——早在会议开始之前，他就收到了来自克里夫的信。

    【我知道他们会反对我，他们看不清真相，正好，我也不想再和他们分享利益，我会把权力，金钱和奴隶都分给你，而你要把它们分给凯恩·莱德，维鲁斯·布勒和塔拉斯·哈登，并催促他们迅速出发，这样我们就能知道那些盗匪究竟想要什么，顺便除掉这些废物】

    克里夫大人说得没有错，这些傻瓜根本看不清真相，看看凯恩·莱德开心的样子，贵族怎么会承认这枚随时可以伪造的勋章呢？诚信对他们来说算得上什么？他们承认的只是克里夫·卡迪斯，和这些蠢猪站在一起真是耻辱。

    按照信上的要求，埃尔文笑着走向了维鲁斯·布勒，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愤怒地说：“该死！这根本不公平！我出和你们一样的力，却只拿到没什么用的城卫指挥权！你们必须补偿我！”

    这是冲着埃尔文来的，但他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他不需要回应，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替他回击：“那是你自己没用！假如你的势力再庞大一些！你当然可以得到更多！但现在，你只配吃点残渣剩饭！”

    那人涨红了脸，但突然有人推开人群，瓦赞·梅加愤怒地大声说：“够了！罗瑟说得没错，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会出让我在图书印刷方面的一半业务，用以补偿邦德商会。”

    他的话激起了新的动荡，大部分人不愿割让自己的利益，可却有五人支持，还做出了实际行动，罗瑟·邦德把他们的名字和脸牢牢记住，这样他就能把这份重要的情报汇报给克里夫·卡迪斯大人。

    那些贪婪的，短视的人无关紧要，可像瓦赞·梅加这样的人必须除掉，他们拥有野心和能力，也知道怎么团结众人，可惜，克里夫·卡迪斯才是这时代最优秀的商人。

    确认没人再愿意出手帮助之后，罗瑟·邦德匆忙地对瓦赞行了一礼，然后颤抖着，愤怒地离开了商会大厅，而在人群外围，伯纳德·博雷兹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刚对罗瑟表示了支持，于是趁着他不堪受辱的时候，他也紧接着快步离开了这里，还拒绝了瓦赞的挽留，但人们不知道的是，他并没有返回宅邸，而是从小门重新走进会议室，然后在主位背后跪下：

    “和您想的一样，大人，他们一点也没有怀疑您的举动。”

    “他们贪婪又愚蠢，贵族对我们的评论真是再准确不过，我们是一群饿狗，也只是一群狗，”

    克里夫·卡迪斯伸出手，挡住视野里那扇沉重的大门，随后又移开，笑着说：“即使我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讲话，他们也没有任何发现，听听他们的笑声，伯纳德，他们恨不得让这声音传遍艾尔·凯洛，他们是故意的，他们以为这是对我的羞辱。”

    伯纳德颤了颤，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沉默地弯下了腰，并放下了另一只膝盖。

    “从现在开始，雷鸣工坊就交给你来监管，不论那些家伙有什么举动，只要他们没有损伤你的利益——没有试图插手工坊，那就不用理会，任由他们内斗就好，我要消失一段时间....真好啊，没想到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假期是这么来的，我要去陪陪我的女儿，你呢，伯纳德？你有时间陪伴你的家人吗？”

    伯纳德的头几乎贴在地上，和克里夫·卡迪斯的鞋子只有几厘米，他几乎是哀求地说：“没....没有——请您——”

    和其他人不同，他所出售的货物是武力——他是个雇佣兵团的团长，是只有在艾尔·凯洛这特殊的城市里才有价值的商品，因为商人们一致认为雇佣护卫比自己训练更加划算，如果没有了艾尔·凯洛，他将一无所有。

    那些傻瓜和贪婪的白痴，他们连护卫的酬金都想克扣，他们能维持这座城市的运作吗？绝无可能，他没有任何选择，唯一的道路就是跟随克里夫·卡迪斯，哪怕这意味着他要出售尊严，成为商人领主的忠犬。

    “嘘——嘘嘘，伯纳德，不要告诉我，好好想，然后把他们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他们是你的宝贝，想想吧，如果我们输了，我们会被分尸，被绞死，被烧成灰烬，那他们呢？没有了我们的庇护，他们怎么能在这残忍的世界上活得下来？所以我们一定要赢。”

    “是，大人。”

    “回去吧，也陪陪你的孩子们，你可以把他们都接到工坊里，这样你就能一次做完两件事，我允许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