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董卓邀请袁绍到显阳苑议事,对他说:“皇帝暗弱,无奉宗庙之能;我观陈留王聪睿端正,有周成王般的资质,具人主之相。”袁绍不认同董卓的说法,大声指责他说:“今上是先帝嫡长子,血统正宗,德行也未曾有过失,你在这里满口谋逆之言,怎会有人响应?”董卓闻言拍岸而起,按着腰中佩刀大声说:“现在这天下事哪件是我决断不了的?你这袁门竖子言辞倒是锋利,不知道可比得过我的宝刀?”袁绍听了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这天底下难道只有董公你的宝刀锋利不成?”说完就取下腰中的佩刀横在手里作揖后,转身便走。董卓眼看着袁绍离去,气得两眼圆睁,凶光毕露。一旁的贾诩怕他冲动,忙劝说道:“袁绍出生名门,又长袖善舞交际广泛,轻易不便动他。倒是他叔叔袁隗一心只重家族荣辱且性格懦弱,只要他对废立之事点头,袁绍也就无计可施了。”董卓依计将袁隗请来,向他施压道:“你侄子袁绍年轻不懂事,我不和他计较,太傅你看这另立新帝的事该怎么办?”袁隗惧怕董卓的权势,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得表态同意废立。袁绍得到消息后,知道京城已难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只得弃官逃亡至冀州渤海郡。
九月一日,董卓召集百官议事,向众人提议道:“今皇帝才疏德寡,难为万乘之主。昔霍光废昌邑王之事,著在典籍,为世人称颂。诸位均是社稷之臣,见识不下于霍光,若肯奋首而言,我愿为田延年,立斩不踊跃支持者。”群臣忌惮董卓的威势,却也爱惜自己的名声,于是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袁隗、蔡邕两人。袁隗之前已被董卓强行拉入同一阵营,只得率先表态支持废立;而蔡邕自被董卓征辟后,三天之内先后任御史、尚书、侍中,遍历三台,在董卓如此敬重之下他自然也不好站在其对立面。其余人自觉门第不如袁隗,声望又不及蔡邕,见这二人都愿承担废立的恶名,自己也没必要再强出头。只有尚书卢植扯开他的大嗓门抗辩道:“昔日昌邑王被立不过二十七日,却得罪千条,故霍光将其废除。今上自成为储君时起便处事规矩,行未有失,岂是昌邑王可比?尔等欲行赵高之恶却自比霍光之明,真正可笑可耻至极!”董卓听了怒不可遏,当场就命卫兵拿下卢植要将他诛杀,蔡邕竭力劝阻道:“卢尚书海内大儒,学者之望,轻易处死恐失人心,请董公三思。”董卓这才作罢,只罢免了卢植的官职并将他赶出京城。卢植恼怒蔡邕为虎作伥,对他并不存感激,被卫兵押走前还怒视了他一眼,看得蔡邕心生羞愧不敢抬头。
清除了反对之声后,董卓带着百官聚集在崇德殿前,逼迫何太后下诏书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废黜刘辩为弘农王,并让皇太后还政。诏书颁布后,刘辩目无神采,双臂下垂,任由太傅袁隗将其身上佩戴的玺绶解下,其间他只是嘴唇下意识地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袁隗转而将玺绶进奉给刘协,后者遂即位为帝,改元“永汉”。而拖着衰朽之躯的袁隗再次从新帝这边奔走回废帝身旁,将其扶至殿下,向面北的新帝称臣。看着刘辩跪伏在地的那一刻,何太后泪水潸然,梗咽流涕;群臣也触目伤怀,却无人敢言,恐步卢植后尘。
正当大家以为废立仪式将要结束之时,董卓突然又命尚书宣读早已拟好的策文,弹劾何太后曾数次逼迫董太皇太后,致使她忧郁而死,不符合儿媳妇侍奉婆婆之礼,提议将其迁出长乐宫,改至永安宫居住。刘辩惊惧交加,抬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弟弟刘协,刘协对此也没有准备,只能转过头向着董卓作询问状。董卓拱手回应道:“董太皇太后对陛下有养育之恩,若不为其讨回公道是为不孝。”说完董卓又向前一步,靠近刘协轻声说:“陛下生母之死与何太后脱不了干系,臣正在追查,不日便向陛下回报。”刘协听了后身体一颤,暗暗握紧了拳,不再去理会刘辩了。
两日后,董卓在宣室殿单独面见了刘协,对他说:“臣已查明,陛下的生母王氏在诞下陛下之后,受到何太后的妒忌,被其用毒酒毒杀。此事十常侍也有参与谋划,他们还在事后袒护何太后,力保她地位不失。”刘协听后双手捏住了龙椅,紧抿着嘴,胸膛剧烈起伏,这个状态持续了数息之后,他才逐渐缓和,强忍住泪水说:“以直报怨即可。”“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董卓回应时嘴角微扬,目光中暗暗射出一丝阴鸷,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道:“何太后的生母舞阳君和已故的车骑将军何苗一向与宦官过往甚密。”刘协微微摇了摇头说:“朕以为不必牵连过广。”哪知董卓没有理会,自行拱手离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欲成大业,少妇人之仁,多丈夫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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