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钟,把人放了。”四公子走出来说道。
长钟闻声也松开二人,二人绘制裁量的工具散落了一地,长钟虽知自己误会了,嘴上仍然用话找补着“纵然不是刺客,拿了你也不冤,这是王府,莫说门前没人,就算只剩门槛匾额了,也不是你说进就进的地方。今天让你们长长记性,不然日后不定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来呢。”
西陵父子不敢接话,只是缩在一边连连点头称是,四公子见这父子二人穿戴颇为考究,只是这二人一副受气的样子,面相软弱,着实令人不喜。只是长钟如今错欺负了人却也不能再以身份压人了,况且四公子身份虽高,却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而常常被蔑视,也知道低人一等的滋味不好受,便撑起笑颜来对大西陵说道“不必怕,既然没有恶意就没有什么罪过,慢慢说你们的来意吧。”
大西陵按跪幼子,自己方才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是王都内裁缝,家父曾给相国大人敬制过袍服,听闻四公子将往白云峰苦寒之地,特来请几件御寒的服样。”
长钟听了笑道:“老西陵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老爷子那里兴许还能翻出几件,四公子这样的人穿了,还不被认成老头了。”
四公子摆手笑道“既有这份心,便是难得的,那便量了尺寸吧。”
大西陵连忙应了两声,慌忙拾起工具,恭恭敬敬量了四公子尺寸而去。
“井姬!井姬!你在哪里啊?”军神殿宴客厅外,醉醺醺的二公子呼喊着。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你们蛮国人就是这么跟人合作的吗!”二公子骂道。“二公子哪里的话,合作自然要双方都各自出力才有合作,可二公子许诺我们的事情至今一件事也没有做好,这让小女子很难办呀。”“好一个许诺你们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好,当年哭着喊着求我除掉我三弟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说的!”井姬笑道:“呦呦呦,触国堂堂二公子害死了三公子,这话可不能在白天说啊,要是不小心被谁偷听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几年前杀老三的时候就折了我不少高手,之前派去杀老四杀老大又折了我不少精锐,回去告诉如姬,我需要人手!”“这点小事就用不着麻烦如姬姐姐了,触王第八子手下不是有不少高手吗?更何况二公子常年执掌触国军务大政,难道就没几个得力干将?”“连老八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二公子大惊道。“二公子,和蛮国合作价钱可远比你想象中的高。”“你们还知道多少?”“还知道多少,就要问如姬姐姐了,不过眼下,二公子还是要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二公子大怒道:“别忘了这里是触国的国土!我想杀你还是易如反掌的!”“是吗?”井姬微笑,眨眼间二公子已经被无数飞来的刀剑限制的一动不能动,二公子冷汗直冒,强装镇定的问道:“这里不是触国吗!你怎么能使用魔法?”井姬笑道:“触国的地盘上蛮国人不能使用魔法,可如果小女子一开始就是触国人,又当如何?”“你是触国的叛徒?”“你不是吗?”井姬最后对二公子一笑,消失在迷雾里。
“事情就是这样。”二公子还在愣神的时候,井姬已经在如姬身边汇报情况了。“这个触国的二公子真是有趣,就这点本事还一直做着世子的大梦。”如姬笑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井姬说道。“你是想问既然这个二公子这么废物,我们为什么还要选他合作?”如姬问道。井姬点点头,如姬笑着说:“我们一开始就不认为这个二公子能成什么事,让他把触国的水搅浑,我们就成功了。要是这个废物真的做了触国世子,那我们未免赚的太大了。”“井姬愚钝。”“你继续挑唆二公子,让他把他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上,让我们好好看看这场触国诸王子之乱。”如姬想了想,又说:“沟通触国眼线的财宝不多了吧,改日我叫是姬姐姐再送些来,不必给那个老糊涂国王省钱。”
再说十哲之中有一位赤牛城城主,平日在赤牛城掌管城内一应事务,每每到十哲要一同议事之时方才赶往王都,触国之内城池土地各有丰饶贫瘠,唯有降城,赤牛城两地最为富饶,因此两城的城主地位不比其他。
赤牛城城主本是观禅院座下一名弟子,师傅乃是六丈大士,曾修的六丈金像之身,一时震慑四方,只是六丈大士轻功不及金身飞贼,金身飞贼虽然伤不得六丈大士,然而借着轻功在六丈大士面前杀了其不少同门,六丈大士因为抑郁成疾,临终之时金身飞贼仍在房梁之上出言嘲讽六丈大士,仗的就是满院之人无人轻功能够擒得住金身飞贼。
六丈大士含恨留下遗言,能擒下金身飞贼者,便是继承自己的衣钵。此时赤牛城城主虽然察觉到金身飞贼的位置,但是自知倘若飞身去擒他,必然被他逃脱,便朗声说道“金身飞贼,我已知你身在何处,即刻便要擒你,你若不信,且看你衣摆上是否被戒刀割破了。”金身飞贼自负轻功无人能及,听他这一言,赌气要看衣摆,分神之间果然被赤牛城城主擒下。
此乃赤牛城城主第一功,后单修一门观禅功跻身十哲之列,称任以来广结天下之士,有一一众信徒对其奉若神明。
虽平日赤牛城城主不在王都之中,然其大兴土木,豪掷金银,在王都建起一座大悲欢寺,日日宴饮,结交豪杰。手下八名护卫以八极为名,分别为:苍门,开明,阳,暑,白,阊阖,幽都,寒。
因十哲近日要议事,赤牛城城主便早几日赶到王都大悲欢寺内,随时听宣。
“阊阖,你看这赤牛城,看这大悲欢寺好不好。”赤牛城城主问道
“好,简直是十分好,触国上下再找不出这样好的地方了。”
“可是它并不完美,因为它出自人的双手,也就意味着,只要肯给他足够久的时间,他便会衰败,便会毁灭。参悟观禅功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只是这大悲欢寺费心力而成,是为了更进大道一步,然而十余年兢兢业业观禅功滚芥投针,然终归积少成多能有所得,而距离大道,我却觉得越来越来远了。”
“大人太过于苛责自己了,能将观禅功练到这个地步,已然是旷世奇才,而天底下的旷世奇才,总免不了恃才傲物,像大人这样触国上下上到十哲下到触国的微末贵族都愿意结交的旷世奇才,那是触国千百年来才能出一个啊。”阊阖严肃地说道。
“所以你还愿意继续帮我吗。”赤牛城城主问道。
“触国上下每一个贵族想要获得力量,先是苦修静悟,任何杂念都有可能干扰你导致找不到体内那股力量,再要平心魔,其过程更是苦不堪言。天道借此,就是想告诉我们,想获得力量必须要有代价。如同在赤牛城寻常的等价交易一样,买卖两讫,这种规则总会有人所利用,力量与其让其他人掌握,不如让大人来掌握,赤牛城还可以更加繁荣,大家的日子还能更加好过一些。”阊阖答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去吧,万事小心。”赤牛城城主说道。
阊阖未去多久,门下都总管来报十哲桐魁拜见,并邀同去触王宫。赤牛城城主不敢怠慢,收拾妥当忙去见桐魁。
二人相见先是一番寒暄,桐魁告知触王召见议事,恰桐魁有事要求赤牛城城主,便邀同车而行。
牛城城主和桐魁从大悲欢寺往南到王宫,按规矩入了触王都马车就不能纵马疾驰,入了内城,便只能走路。然而位置做到十哲,这两项禁令便不必遵守。唯有赤牛城城主,刚入触王都就下了马车,从外城就开始走。一路上往往有信徒或求其护佑,或求其启迪。赤牛城城主亦来者不拒,因而不得不提前排出日程,这次倒是实在排不开时间,又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失信于人,于是借乘了桐魁的马车进了王都。赤牛城城主在马车里说道:“慈悲,慈悲。真如梦一般。恐怕这回在下是要折寿了。”桐魁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前段时间听西边一些人说那里有个什么教派,他们的神不要信徒干这干那的,要不赤牛城城主改了宗倒也一天里省下不少功夫。”
赤牛城城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不是信徒,倒是张罗着信徒的事情。劝我改了教桐魁大人能有什么好处,触王都可是人间福地,不是什么福报的人都能在这里住的。像我这种福分浅的人,可不是来一次便少一分阳寿吗?”桐魁摆摆手,说道:“王上如今对六姓补选十哲之事已然允了七八分,这次议事想必是要有个结果了,我记得六姓之前那个十哲是叫难什么来着?。”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贵人多忘事了,难族老族长当年最看重的其实是那个叫难十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难十一被人发现在做杀人的买卖,难族颜面大丧,不过没过多久难族内乱,难族老族长身死,十哲之位自然也就传不下去了。”
桐魁琢磨着这些话,又问道:“那就更不对了,十哲什么待遇?三代的直系一人一年一百无量金,触国再没这么富贵的事情了,做杀人买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触国的贵族有口粥喝也拉不下这种脸来。十哲的接班人干这种事情,我不信。”赤牛城城主说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的是正论,的确在触国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然而就是人赃并获,证据被人拿捏的死死地。连难族老族长也是这个反应,这不相当于把这个事咬死了吗?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难族向赤牛城前前后后借了三千多无量金,到难族内乱还欠着一千多,老族长死后我去看了看,别说十哲,王都里顶小的贵族也没有这么寒酸的。丧事还是我出的钱。”
桐魁笑道:“要么触国上下哪怕不结交触王也要结交你,心肝肠子都是软的,自己喝粥吃斋也要给别人扮的体面。”赤牛城城主忙说:“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在下说的太重,实在是不能当。”桐魁想了想,又说道:“一千多无量金,不知道能买多少上好的羊羔。”却又转念一想,赤牛城城主向来吃素,虽说赤牛城城主平时不太忌讳这些,但总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纵然是桐魁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无妨,无妨。”
桐魁听了,苦笑道:“说来不好开口,不过我已经把金银殿的藏珍阁翻了两遍,若你不帮我,恐怕我就要把它拆了。”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笑了,不过我倒是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宝贝金银殿都拿不出来,而且倘若金银殿都拿不出来,赤牛城也不见得有。”桐魁赔笑道:“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触王不爱吃鱼,因而金银殿这类东西不怎么备着,刚才触王突然派人来,说要一副鱼胶赏人,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个品相实在有损王室脸面,这才请大人帮衬些。”赤牛城城主面露难色,说道:“慈悲,慈悲。不怪桐魁大人犯难,人参、灵芝、鹿角这一类东西,只要肯拿出钱来,虽然不一定买得到极品,但总能买到差不多的。像鱼胶这类东西,就算有钱也不知道该向谁买去。”桐魁说道:“正是如此,现在才这么窘迫,大人若有上好的鱼胶,可否借我一副应急,是换是买都好商量。”
“慈悲,慈悲。若没记错倒是还有些,只是不见得好了,取给桐魁大人一看吧。”说着赤牛城城主念起咒,使出隔空取物,取出一只木盒子,递给桐魁。桐魁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连忙关上。少倾,又把盒子打开观赏良久。说道:“老哥哥够意思,倘若我有这么一副鱼胶我是舍不得说自己有。”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既然如此懂行,金银殿怎会没有像样的鱼胶?”“这......”“慈悲,慈悲。只要触王的事情不耽误便好,只是不知道触王突然要鱼胶,究竟要赏赐何人?”
“大人熟得很,便是那药师六姓。”
“就是那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这时桐魁想了想补充道,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既如此甚好,况且现在重要的是生生大阵,若是这件事出了纰漏,我的赤牛城今年不也不好过吗?”桐马这边说道:“要是大家一起苦一苦我自然没得说,就怕我们喝粥有人吃肉。”桐魁一边打发人把鱼胶送去,一面自顾自说道:“说起这个六姓,我倒是第一次见他真面目,真的不敢想,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赤牛城城主说道:“慈悲,慈悲。这个六姓我倒是听说过,触国六支医药世家,各有专精,除了医术之外不问世事,后来学医学的痴傻了,竟然为了更进一步,六家族长把自己的灵魂用炼魂术,六个炼成一个。医术倒是集六家之长了,倒是那副灵魂不得超生,只能依附在草药扎成的身体里。不过因祸得福,统领六族,医术整个触国无出其右,这才有了资本。”
“竟是个这样的怪物,难怪既不脱长袍,也不怎么说话,可十哲不论怎么选上,绕不开一点必须是能打。一个药师,身子还是草药制成的,这样的条件,我怎么也不信他能打。”“慈悲,慈悲。大人说了六姓的劣势,但六姓当然也有优势。”“哦?他有什么优势?”“慈悲,慈悲。但凡药师,越会救人,便越会杀人。”桐魁看了看赤牛城城主,默默点了点头。
这边桐魁两个手下带着这盒鱼胶,一路往六姓住处赶去,路上无聊便聊起闲话,一个说道:“你猜这盒鱼胶有多重?”一个答道:“三斤,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这个听了,掂了掂说道:“倒是差不多三斤,你怎么知道一点不多一点不少。”那轻蔑的说道:“没见识,赤牛城的规矩,这种盒子装着,无论什么都得是三斤整,差一点分量都不能用这样的盒子,大人们送礼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慢慢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