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霜想起奄王对他的那句评价:
“教导好了,许是个精兵。教导不好,妥妥一个匪首。”
她笑了,心里暗想:
“王爷未免太小瞧人了。”
“我这兄弟,若教导好了,定然是个一等一的将才!”
突然,走在最前的魏无心站住了。
身后五千多人,根本不必他嘱咐,也同时停下。
他用长枪指着前面,朗声喊:
“姐儿,猪狗们淹的差不多了,让于大哥他们把河堤毁了吧。”
倾盆大雨中,传来陈飞雪的回应。
既然能听到她的声音,想必距离不远:
“他奶奶的,还不等动手呢,便全都淹成这副德行,让姑奶奶如何解气!?”
轰隆!
浑河之中传来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随着这声巨响,汪洋沿着河道,迅速褪去。
很快,齐腰的水降至膝盖处。
无心涉水继续前行。
众人亦步亦趋跟着他。
数里之后,终于看见倒在泥和水中的毛事只人。
一个个就好比搁浅在岸上的鱼虾,命尚且挣不过来,哪还有余力厮杀?
魏无心用长枪指着面前一人,厉声道:
“放下武器!”
“投降不杀!”
哗啦一片响。
所有毛事只人全部扔了手中的武器,哭喊着求饶:
“我们投降,饶了我们吧。”
这句“投降”才说完,天空中的大雨突然就停了。
众人也顾不上感慨、称奇,冲上前去,将投降的毛事只人统统拿下。
无心在人群中寻找佟乙可,不忘提醒一句:
“佟乙可那猪狗哪里去了,把他给我找出来!”
“这些毛屎人既然已经投降,一概不许杀害!”
陈飞雪领着二十几个精壮男女,从后过来,也问:
“没找到佟乙可么?”
“我们一直在那个山坡上守着,不见有人过去。”
“许是跳到河里去了,于大哥他们一直在对岸,问问他!”
他涉水走到河边,因大雨停了,隔着河也能看到对岸。
于满柱等人正在对岸拖拽河里的一些树木、石头,以及用衣物包裹的沙土。
随着他们将这些东西一点点从河中清理出来,水流加快,两岸的水也慢慢褪去。
于满柱看到他,领着族人齐齐拱手:
“兄弟,你真是神机妙算!”
他一边张望河中,一边回礼:
“于大哥,多亏你们拼命在河里建堤,不然怎能水淹毛屎人?”
“对了,你可看到佟乙可那猪狗?”
严格来说,于满柱和佟乙可是没有正面打过交道的,他并不认得佟乙可。
听无心这样问,诚实答道:
“兄弟,我不认得什么佟乙可。”
“不过我们一直守在河边,并没看到有人过来,也没看到有人落水。”
“罢了。”他没心没肺的,不再追究,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人急着打问:
“于大哥,可看到我家霞儿?”
提起霞儿,于满柱忍不住笑了:
“哈哈,那丫头真是机灵。她其实哪也没去,正如你猜测的一样,就躲在古勒的北山上。”
“她和我说,才离营寨,便发现到处是伏兵,所以不敢乱走。”
听说霞儿没事,无心松了口气:
“这丫头,她既然无事,怎地不来寻我?倒让我们担心她。”
于满柱又将霞儿一顿夸奖:
“兄弟,你哪里晓得她的心思?”
“她说,那些伏兵皆是佟乙可精兵。精兵寻她,她偏不露头,就等于牵制了佟乙可的主力。”
“如此一来,你们便可以从容收拾他的散兵了。”
无心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我家妹妹,当真聪明!”
于满柱指挥族人:
“如今大敌已除,快,去请霞儿妹妹和郑大人、程大人来相见!”
那族人匆匆跑向古勒。
于满柱率其他人继续清理河道。
无心回头,见己方已将毛事只人全部聚了起来。
他看了赵凝霜一眼,赵凝霜冲他摇头:
“佟乙可不在这里。”
他长叹一声:
“想必已经被大水冲走,凶多吉少了。”
“姐儿,等会儿郑同知来了,将这些人交与他处理吧。”
“我们这里的事儿已了,和郑同知打个招呼,还回家去。”
赵凝霜的小心眼开始算计上了:
“就这么回家了?”
“我们拼命帮官老爷们打仗,连些赏赐也没有么?”
说完,她自己想了想、算了算。
好像还真不可能有什么赏赐。
有钱的两个孛堇,博文和佟乙可,早已将钱都献给了程大人。
而有钱的两个官老爷,郑同知和程大人,早已将钱都赏给了部落首领和乱兵。
“唉。”她叹息一声,自己安慰自己道:
“能保住性命已该知足,还提什么钱财呀。”
于满柱的族人来去匆匆,很快领着孟清霞、郑同知和程英赶了过来。
如今河道已被疏通,雨也停了,所以水流非常和缓。
于满柱命人用树木造筏,载着孟清霞他们过河。
孟清霞才上岸,便笑靥如花的朝无心小跑:
“哥儿!”
无心赶紧转身,背对着她,身子微曲:
“妹妹,走,我们回家。”
孟清霞轻车熟路,一下跳到他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哥儿,我不负你之所托,护的两位大人安好,头发也不曾少了一根。”
郑同知和程英也走过来,对着他们千恩万谢:
“多亏奄王府仗义出手,保住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赵凝霜知道程英已经没有钱财,故而也不用那么多礼节,但语气还算和善、客气:
“救命之恩,也无回报,还提它怎地?”
“程大人落后到了京城,能替我们美言几句,便见程大人感激之情了。”
“我们倒不敢图皇上有什么赏赐,只求皇上能为我们做主,让建州卫的女真部落不要再难为我们,让我们安分过日子吧。”
程英望着魏无心。
他背着霞儿,抱着露儿,正追赶周昏淡:
“你这没大没小的小厮,哪里走?”
周昏淡哪里跑的过他,被他追上,一脚踢翻在地:
“魏无心,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踢打于我?”
他和两个妹妹哈哈大笑:
“我是你哥儿,你却直呼我名姓,我不打你怎么?”
周昏淡站起身,擦拭身上泥土:
“岂有此理。”
他见周昏淡起身,又来追赶:
“叫不叫哥儿?”
周昏淡慌忙逃跑,结果跑出没几步,自己脚下拌蒜,重新摔倒在地上,气的顺势抓起一团泥,对准他就扔。
啪!
不偏不倚。
泥巴正落在他脸上。
霞儿和露儿看他满脸是泥,笑的更欢:
“嘻嘻。”
周昏淡也觉得解气,腼腆微笑: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