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从诣白玉龟台朝谒王母,乞拜曰:“盈以不肖之躯,慕龙凤之年;以朝菌之脆,求积朔之期。”
母愍其志,告之曰:“吾昔师元始天皇及昊天上帝、榑桑帝君,授我玉佩金珰、二景缠练之道,上行太极,下迨十方,激月咀日,以入天门,名曰《玄真之经》。今以授尔,宜勤修焉。”敕王君,一一解释,并授宝书四童散。
盈拜受,归恒山北谷修炼。
天汉四年三月十八日,老君下降,得以道成,时年四十九,忽想还家,父母年八旬外,优游自乐。
盈登堂拜问,父怒其久出,不事恒业,欲手杖之。盈长跪告曰:“已受圣师符箓,常有天兵侍卫,杖盈恐有相阻,盈罪益甚。”
父欲验其言,故杖之,杖辄折成数段,如弓矢之发,中壁则壁穿,中柱则柱陷,始信其道成。
大弟固、次弟衷,不好玄修,勤功儒术。
盈家居未几,复东入吴之句曲。遇一人乘白鹿来游,曰:“予伊子蒲先生,常采青芝于东山。
山有神芝五种,其三色紫,形如葵叶,光明洞彻,服之,拜为太清龙虎仙君。
予力薄,只饵青芝也,今幸会子,子既受玄真之经,尚未得玄真自养之法。我当授子,即能遐举飞升也。”盈受其教,居句曲精修。
后父母寿终,至家行服哭泣,尽礼殡葬,复去。
既而固为执金吾,衷为西河守,将并往官,乡里送者数百人。盈亦归家在座,笑谓众宾曰:“我虽不作二千石,来年四月三日送仆登仙,当亦不减于今日也。”
众虽应而心不之信,时本始四年也。
至期,门前数顷地,忽自平治无寸草,皆施青缣帷幄,下铺白毡,可容数百人。
众宾毕集,大作宴会,杳无使从,但见金盘玉杯自至筵前,美酒佳肴异果,不可名字。
复有金石丝竹之音满耳,非兰非麝,香达数里。
少顷仙吏来迎,朱衣玉带者数千人,旌旗甲仗,光彩夺目。盈与家人亲友辞别,嘱曰:“我在东南句曲山中,信者可来会我。”
乃登车,乘云冉冉而去。
二弟在官,闻之皆弃还家,求兄于句曲东山,向空礼拜曰:“二愚蒙愿从伯氏学道。”
盈与相见曰:“悟何晚也?年已俱老,修真不易。”
初教以延年之法,令长斋三年,授以上道,使存明堂玄真之气,各赠九还丹一剂并神方一局。
固、衷佩服之,苦行六年,亦遂成仙,分居三峰修持。时谓之三茅山。
未几,队仗无数,拥四天使至,皆衣绣,执金册宝物,以诏茅君曰:“上天知子行满,特赐法宝,更俟后命。”
大茅君率二弟拜伏听命。
上首一人曰:“仆乃绣衣使者冷广子期,奉天皇大帝遣赐神玺灵策。”
一人曰:“予三天左宫御史管修条,奉太微帝君命,赐子八龙锦舆、紫羽华衣。”
又一人曰:“臣奉太上大道君命,赐君金虎真符流金之铃。”乃协晨大夫石叔门也。
一人曰:“予太极真人,领金阙圣君命,赐子以四节燕胎流明神芝。”遂使正一上玄,王郎、王忠、鲍丘等付诸法物。
大茅君起身恭受,佩玺服衣,正冠带符,握铃食芝,再拜谢恩。
使者授策既毕,各腾空去。
二弟自愧道德未孚,退居左右二峰勤修。
西灵王母知茅君道成,与上元夫人往约南岳赤大真人、方诸青童道君,并其师西城总真王君,各以方面车服降句曲之山金坛之灵、华阳天宫。
先使侍卫至其庭传命,茅君盈拜迎。
王君为盈设天厨醉宴,歌玄灵之曲。宴罢,王母偕王君省顾盈之二弟,授以灵诀道要。
母命上元授固、衷四部宝经,母执太霄隐书,命侍女张灵子执交信之盟,授之三君。
受讫,王君亦授赐命紫素之册。固为定禄君,衷为保命君,皆列上真。复告二君曰:“夫人乃三天真皇之母、上元之高尊,统领千万玉女之籍。汝可自陈。”
二君前拜求道,夫人悯之,命侍女宋辟非出紫锦之囊,开绿金之笈,以《三元流珠之经》、《丹景道精经》、《隐仙八术经》、《太极录景经》,凡四部以授。
王母敕持经李方明出丹琼之函,披云珠之笈,出《玉佩金珰经》、《洞飞二景内书》,传授毕,母与夫人告去。
赤、青、王三真相将而起,千乘万骑,卫归太虚。
盈绾双髻,披鹤氅衣,驾猛虎车,令二弟乘黄鹤后随,白日升天,霞光万道,人民皆礼拜瞻仰。
时元康二年八月己酉日也。
三仙至金阙,朝见上帝,帝赐盈紫金如意、瑶草芒鞋,固、衷各赐太极真图一轴,敕其分司三元,各辖三天,皆封为九天司命三茅应化真君。
大茅君加封为太元真君,受紫玉之版、黄金刻书、九锡文命。
既登是职,当时侍仙玉郎开紫阳玉笈云锦之囊,出九天生神玉章。
谢恩下殿,拜谒在天神圣,下界度祖宗父母,入茅山建宫殿以居。
圣父母常言昔日求子之艰,今享齐天之福。三茅君闻之,誓愿普济天下无后之人。
先有附近土人祈嗣者,辄应其后。四远毕至,为建祠庙,鼎列于三峰,极其灵应。
凡遇春来拜祷者,倾江以南,茅君之亲戚相聚来投,杂居于市野。皆不辟谷而火食,谓之火居。
时奏事者甚众,茅君常在帐中与人言语。其出入,或发人马,或化白鹤。
有病者请福,煮鸡子十枚纳帐中,须臾一一掷出还之。归剖视,其中黄者,病当愈;中有土者,不愈。每以此为候。
大茅君之师王君来邀游泰山,帝君款留经宿。
王君曰:“吾弟有五子一女。五子已娶三媳。女名玉女大仙,独居岱岳太平顶,善诸法术。昨闻子能为人广衍宗嗣,是合天地玄机,愿以玉女妻子,子意云何?”茅君沉吟未对。
王君笑曰:“子亦闻天台子乔、武夷一子婚媾之事乎?即我兄弟子侄皆有匹偶,上圣高真亦眷属相聚,而必谓孤修独处为道乎?”
茅君不能辞,但云还告父母。王君与之俱往茅山,父母唯唯听命,订于八月月盈之夕,至泰山完姻。
至期,茅君顶芙蓉冠,披凌霄服,手执莲瓣圭,腰系桃光带,乘赤瑛舆而往,仪卫极盛。
结缡之后,另居旁丘胥山,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代理大生之案,统吴越之神仙,综山源于江左。
自是往来南北,每岁二月二日,驾白鹤来家会群仙于桥上。
有司命其桥为会仙,具诸事上闻。
元康三年,太子太傅疏广、太子少傅疏受,各以老疾告退,时人谓其见机。
广与兄子受,深达《老子》意旨,知功成身退之义。同日归乡,散布金帛,保其清贵。
颍川太守黄霸,力行教化,深得民心,凤凰常集于郡城。帝知其持法平衡所致,迁为京兆尹。
己未春,有神雀大如鹑,色有五彩,集长乐宫和鸣。
明年庚申,改元神爵。
帝始幸甘泉,郊太乙五畤,复幸河东,以祠后土。颇修武帝故事,谨齐祀之礼。以方士之言,增置神祠。
有道人龚仲阳者,名圣,受嵩山少童步六纪之法。
常游行海内,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其山峰峦秀拔,为诸山之长。
俯瞰滇池,一碧万顷,其神隐现于此。如往醮祭,可致而获之。
帝遣王褒持节往求。
褒字子渊,益州人,刺史荐褒有俊才,帝悦其迈轶,擢谏议大夫。
至是遣祀入蜀,由资中而进,夜有老君使来,召为仙吏。
明日忽病作,卒于道。从者还报赐葬于蜀。
时有巴戎赤斧者,生时掌中有赤纹如斧形,帝闻其异,遂命其复往建祠,即以为金马碧鸡祠主簿,使奉祀事。
壬戌春,魏相薨,丙吉为丞相,复以黄霸治颍川。
癸亥四年,凤凰、神爵数集各郡,颍川尤多,常集霸堂不去。
夏四月,诏曰:“颍川太守霸,宣明诏令,百姓乡化,孝子、弟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无重罪囚,其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
而颍川孝、弟、有行义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赐爵及帛。后数月,征霸为太子太傅。
明年甲子,改元五凤。
会稽太守李子苌深念民瘼,欲明囚情,乃以梧槚为囚人形,凿地为陷,以芦为郭,卧木囚于中。
囚罪真,木囚不动;囚冤,木囚动出。下车一月,民无奸宄,一郡大治。召为京兆尹。
帝酷好祥瑞,合饵丹药,常退朝静养,专思至道。
乙丑二年八月,闲居凤仪殿,有人乘云车驾白鹿,从天而下,年可三十许,色如童子,羽衣星冠,腰系青紫灵芝数枚。
帝惊问为谁,答曰:“我中山卫叔卿也。”
帝曰:“是朕臣也,可前共语。”
叔卿解青芝四本置地,颂曰:“青芝青芝,佩之植之。奠定邦国,威加四夷。白麟归华,黄龙来淄。”
忽不知所在,帝始悔悟为真仙,失于觌面。
命以青芝植于殿庭,遣梁伯为使,至中山物色踪寻。
卫元君后,果有叔卿仙去,其子度世尚在。梁伯告知其故,同还见帝。
问其父得仙故,度世曰:“臣父常服云母,导引不交世事,委家去已四十年余。曾云当人居泰华山,未知何如。”
帝想“归华”之语,复遣梁伯、度世同往华山求寻。
至山,辄有火歘下,欲上不能。积数十日,度世曰:“岂不欲与他人俱往乎?”
乃斋戒独上绝岩,火果不发。
望对岭石上,父与数人博戏,紫云为盖,白玉为床,有数仙童执幢节立于傍。
度世遥呼再拜,叔卿遂步虚涉松稍而至。问来何为,度世曰:“帝甚悔前日仓卒,不及与父言,今遣使来,愿父再往一见。”
叔卿曰:“前为太上所遣,诫帝以大灾之期及救厄之法。而强梁自贵,便欲臣我,不足告语,是以去耳。今将与中黄太乙等真仙共定天元之数,不复往也。”
度世问父顷与博戏者为谁,叔卿曰:“许由、巢父、火低公、飞黄子、王子晋、薛容、张伶伦也。”
度世曰:“诸人皆高辈,伶伦何人,亦与为列。”
叔卿叱曰:“小子无知,浪言获罪。乃洪崖先生之徒、黄帝之臣也。服琅玕花得仙,为其能审音,后遂以为乐官之名。我向寓终南绝顶,唯与此辈往来,岂下俗所知乎?”
度世深悔失言,叔卿曰:“吾斋室西北隅庑柱下,玉函中有神仙素书,汝归,取而按方合服,一年可乘云。道成早来就我,勿复为汉臣也。”
言毕,飞向岭头,与众笑语。移时皆化白鸟凌空,岭头郁郁生雾。
度世目断云霄,悒怏步下。梁伯意其必有所得,叩头求教。
度世见其情行温实,以实告之。
与归,发柱下,得玉函,封以飞仙香印。
中有五色云母,取以合药,同饵之,俱得仙道。留其方于家,世人多有得之者。
帝闻梁伯等仙去,嗟叹累月。
丙寅春,丙吉薨,以黄霸为丞相。
丁卯秋,甘露四降,明年改元甘露。
己巳夏,凤凰集汝水新蔡。
庚午春,河上女子掘冢得《易》全书,上之。内“说卦”中、下二篇朽坏,不可复识。
辛未四年,诏诸儒讲论五经同异于石渠阁。
赵人京房,少从河东焦延寿习《易》。居三载,延寿知其概,叹曰:“得吾道以亡身者,京生也。”
其说事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值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以占验。
复入荆之五溪天齐山,从河上公学《易》数年,通其大旨。
公谓曰:“凡学《易》者,当先审进退存亡之机。今子不求微理,徒以占候灾异为事,此《易》之末也。子试退而思之。”
房乃归,研易理。以钱合三才之理,用之代蓍掷以见文。以甲子起卦,分官定六亲,能知吉凶休咎。
一日尝语人曰:“邛蛇淄龙,吾心忪忪。”时从游者甚众。
帝求得其门人琅琊梁丘贺,故云“梁丘易”。
孝友张仲初奉上帝命,降生为赵王如意,将以拯化生民,为吕氏虐杀其子母。尝蓄宿愤欲思为率然之相,尽吞诸吕以报之。
而诸吕造业深重,死拘幽冥,历年甚久,吕雉始再生为人,仍姓吕,名牟,为四海邛池令。
邑多吕姓,盖宿业相寻,诸吕造业之党,生聚穷荒。
戚姬亦生于越嵩,复为戚氏,以前生享福太过,此生贫悴之甚,所嫁张公,夫妇以芟刈为业。
一日于野外相语曰:“生身窘困,年暮力衰,六十无子,将不免于沟壑。”
乃相与割臂出血,沥于石凹中,以石覆之,拜天而祝曰:“人皆有子,惟我独无。今气血薄少,不能生育。愿此石下得生动物,亦遗体也。”
如意之灵访寻吕氏,适至于此,识是母氏,一念感之,从而寓于石下。
明日二老复来,揭石视之,血化为蛇,金色寸长,母收养之。
逾年,顶上出角,腹下生足,能变化。每天欲雨,即起助之。身既长大,腹量宽甚,遇畜类辄食之。
邑令吕牟有马,色洁而骏,牧于水际,蹄及金蛇,因噬吞之。
牟访知张老所育,拘其夫妇于狱,责求妖蛇不得则见杀。
蛇即化儒生,谒之曰:“为马而杀人,岂令尹之事乎?”牟怒斥使退。
生复曰:“君有死气浮于面,宜修省,无致后悔。”
语毕,隐形不见,咸以为妖。
如意乃奏天称冤,陈以前世子母惨死,今适逢之,愿与之较。
辞上未报,即变化风雷,呼吸云雾,白昼而暝。
一邑之人相视而语曰:“汝头何得为鱼?”以手相扪头面而泣。
至夕,扬海水以为雨,灌注城邑,围四十里皆陷,蛇身载父母而出。
既报宿怨,徙居于梓潼县北八里七曲山,即隐身于岩穴而露尾。
正是:雪冤始藏,赎罪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