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白白的云层落在大地上，城市的喧嚣，路人的行色匆匆，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
    在粤城科研馆外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立牌，上面赫然写着“医学神父——方直楷教授巡回讲座”。
    立牌上的方直楷教授端庄儒雅，讲座上的方教授幽默风趣。
    他虽两鬓斑白，眼角也布满了皱纹，但是丰富的学识给他带来了不可忽视的气度和优雅的谈吐。
    他面对着几千号前来听课的年轻同学，用轻松活跃的方式讲解着自己职业生涯中遇到的一些特殊病例，分享自己的从医经验。
    中场休息时，不少热情主动的年轻人纷纷跑到讲台前和方直楷聊天，方直楷也很热情地回应他们。
    “方教授您好，我是江城附一院胸外科的韩胤，您讲得太好了！”一位长相清秀的男生说道，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你好你好，谢谢你这么远过来，太荣幸了！”方直楷伸出手握住韩胤的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方教授您好，我叫陈雅润，是粤城中心院急诊科的实习医生。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呢！您讲座结束后可以去我家吃个便饭。”一位长得乖巧可爱的女生热情的邀请着。
    方直楷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谢谢你的邀请，以后有机会的话。”
    “方教授您好，我是峄城私立中心医院的顾喻之。”顾喻之向方直楷微微颔首表示敬意，满眼仰慕之色。
    “好好好，大家都很好！韩医生和顾医生在业界也是小有名气啊！”方直楷慈祥的眼眸中流转欣慰的色彩。
    “方教授过奖了，和您比起来我们都还差得很远呢！”韩胤谦卑回应。
    方直楷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医学路漫漫，最重要的怀揣着赤诚之心去对待生命，别把自己当成拯救人间的救世主，而是尽自己所能帮扶那些困于苦难之中的同胞，这才是我们的初心。”
    他很开心有这么优秀的人在传承医道，为生命的延续敬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医生是一个神圣的使命，需要有一颗怀揣大爱之心。近几年来也有不少的医疗事故，我希望我们都可以避免出现这样的问题，保持高度严谨专业的态度对待这份职业，希望你们谨记初心！”方直楷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给予了最真诚的鼓励。
    还没等大家回应方直楷的忠告，助手就拿着手机从后台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道：“方教授，紧急情况！”
    方直楷立刻收敛了笑容，神情肃穆地接过手机，他只喂了一声就一直保持沉默，听着手机里急切的话语，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我立刻赶回去！”说完，方直楷便挂断了电话。
    看方直楷的表情就知道是很紧急的事情，三位年轻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急促地往外跑去。
    可是他刚跑了几步就回过头来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都跟过来。”
    大家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跟随着方直楷的方向狂奔而去。
    出了科研馆的大门，大家跟着方直楷跑向他的停车位。
    等车辆在路上行驶的时候，方直楷才气喘吁吁地跟大家解释道：“我刚接到一个紧急病例，伤者肺部中弹，子弹卡住的位置非常危险，伤者的失血量很大，现在正从边海乘着直升飞机转移到中心院来。”
    中弹？
    顾喻之当下变了脸色，脑海中闪现出一张帅气的脸庞，她的手指不自觉攥成拳头，努力地安抚自己想多了。
    方直楷的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五分钟后就有警车前来接应，一路上为他开辟，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们一下车就听见上空传来的轰鸣声，仰头望去，直升飞机已经进入楼顶的停机坪了。
    在方直楷和陈雅润的带领下，他们全力向外科手术室奔去。
    一位医生拿着一张ct胸片走进方直楷的诊室，方直楷接过来和大家一起观看ct，商讨着手术方案。
    等他们分析完伤情，决定好手术实施方案后，大家便推门出去，准备术前工作。
    一个穿着黑色武装作战服的男生焦急地等在外面，看见诊室拉开的门，他快步走上前，急切地恳求道：“医生，您一定要救活他！求求您了！”
    “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方直楷只是回应了一句就向手术室的方向疾走。
    “方赛，你怎么会在这里？”韩胤看着浑身血污的男生，语气有些惊讶。
    听到别人呼唤自己的姓名，方赛转过头看着面前高大消瘦的男人，他表现得也有些惊讶，反问道：“韩医生，你怎么会在粤城？”
    “方教授开讲座了，我来旁听。”韩胤看着表情有些为难的方赛，他心下一沉，缓缓问道：“韩礼还好吗？”
    方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我们去执行任务了，因为一些突发状况，他还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受什么伤，基地已经派了部队去支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韩胤拍了拍方赛的肩膀，反过来安慰道:“他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方赛抿着嘴点了点头，他也很希望韩礼平安无事，希望所有队友都平安无事。
    韩家世代从医，韩胤的医术也很高超，能如此幸运在这里碰见他，方赛觉得拯救靳北赫的希望有多了一分。
    方赛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随着韩胤身形微微的晃动，他看见站在韩胤背后还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此时正百感交集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顾、顾医生……”方赛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顾喻之，他立刻心虚地躲闪她的注视，不知所措地咬着嘴唇，将头深深埋下。
    看见方赛的反应，顾喻之顿时感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中，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嘴唇微微颤抖，试探着问出心中的疑惑：“是、是……靳北赫吗？”
    方赛身躯一震，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一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喻之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暗，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不自主地张开嘴巴微微喘着气，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她刚刚看过那张ct了，从医学角度上分析，靳北赫受伤的位置牵涉很多神经和血脉，手术难度非常大，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就算他能够幸运下了手术台，术后的感染也很容易要了他的命。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方直楷瞧见掉队的韩胤和顾喻之，微微有些生气地冲他们吼了一句。
    “走吧，顾医生。”韩胤看顾喻之的反应，已经猜到手术台上躺着的人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顾喻之收敛好流露出来的情绪，果断地转过身，小跑着跟上方直楷。
    方直楷带着大家做好术前消杀工作，然后进入手术室，顾喻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每往里走一步，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见靳北赫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他双目紧闭，立挺的五官在手术灯的照射下也显得非常俊朗，即便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看起来还是这么帅气，像极了童话故事中受到诅咒沉睡的主人公。
    方直楷的到来让手术室的医生们眉头舒展了些，接下来就是由方直楷亲自操刀，为靳北赫开胸取弹。
    很快器械台上沾满鲜血的纱布便堆积如山，吸引器不断地抽走他体内渗出的血液，护士换了一袋又一袋的血浆。
    顾喻之深呼吸几口气，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冷静下来，给自己加油打气。最终专业素养战胜了紧张忧虑，她沉着冷静地配合着方直楷全力抢救靳北赫。
    当方直楷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住子弹往外取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着子弹放在器皿盘上发出的声音响起，顾喻之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缝合伤口的步骤。
    身为外科医生，这种场合顾喻之见过太多了，她处理过不计其数的车祸伤者，场面比这严重可怕多了，可她依然可以保持镇定地工作。
    而现在，每当缝线穿过靳北赫的皮肉时，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仿佛她的胸口也被刺穿了。
    从前靳北赫也总是受伤，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顾喻之都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了，似乎受伤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她面前命悬一线的时刻还是第一次。
    他总是平静又淡然的说着都是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一副金刚不坏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伤害到他一样，然而他现在躺在这里就像一个玻璃娃娃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破碎。
    手术持续了漫长的四个小时，靳北赫的命也暂时保住了，等大家精疲力尽的从手术室出来后，门口还是只有方赛一个人坐在那里苦苦等候。
    听到手术室传来的动静，方赛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焦急地等着所有医生走出来，他急切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他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己。因为他的伤势比较重，从受伤到手术耽误了太长时间，所以接下来他要面临术后感染的风险也会比较大。只有挺过观察期，他才能够平安地活下来。”方直楷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听到靳北赫暂时安全，方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一些，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一眨眼，两行泪便止不住落下来。
    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现在他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了，会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观察他的情况，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通知他的家人尽快办理住院手续。鉴于他的身份特殊，我会让院长对他的伤情和信息进行保密处理，他住的病房也会加强值班看守的，你不用担心。”方直楷露出轻松的笑容来缓解方赛极度紧张的情绪，毕竟他也受了伤，同样是伤者都需要休息。
    方赛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真诚地向方直楷鞠了一躬，“好的，麻烦您了！”
    方直楷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只留下韩胤和顾喻之。
    “韩医生，韩礼他们已经被接回来了，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目前已经回到基地了。”方赛在等待靳北赫期间也一直关注着其他队员的情况，韩礼他们平安无事，他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不要自己硬撑着，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呢，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韩胤温柔地笑了笑，看着这个和弟弟年龄相仿却格外懂事的孩子，他心里觉得暖暖的。
    方赛点点头，他也确实累极了，但在没有得到靳北赫平安的消息，他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他在那漫长的四个小时里，设想了无数种结局，在崩溃和自我安慰中反复横跳。
    他很想崩溃大哭，但是一想到还在前线等待救援的队友，生死未卜的老大，以及牺牲巨大营救回来的线索，他就用手掐着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韩胤瞥了眼身旁面色凝重的顾喻之，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打了个招呼就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留下顾喻之和方赛两个人，空荡荡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着他们的呼吸，方赛不知为何感到心虚，低着头一言不发。
    “走吧，我带你去他的病房。”顾喻之开口打破僵局，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方赛乖乖地点点头，跟在顾喻之的后面。
    他看着顾喻之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飞机上那一幕。
    就是这个女人让老大在生命垂危之际还记挂在怀，也是这个女人让一向冰冷坚强的老大有了温柔可爱的一面，光是她的名字就可以吸引到老大的全部注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连老大这么优秀的男人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