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爆竹的声响，明筝又担心们孩子们玩爆竹不安全，她赶紧跑出来叮嘱道：“你们都看着点儿，小心别炸着了。”
    “阿娘您也来玩吧。”重楼招呼道。
    明筝才没兴趣，跟前有两个护卫陪着，她些许地放了心。远志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要和哥哥们一起玩耍。明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你个小不点儿跟着凑什么热闹。”
    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孩子们在追逐打闹。明筝紧搂着远志，她许下了对来年的美好愿望。
    这时候只见一个小厮跑了来和明筝说：“夫人，您快过来看看。”
    明筝忙问：“怎么呢？”
    “您跟着小的过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明筝不明就里，她顺手将远志交给了旁边的丫鬟，这才跟着小厮出了这边院子，她正要开口问的时候，从暗影处走来了一人，跟前一个小厮提着灯笼为那人引路。
    明筝有些惊愕地望着他，等他走得再近一些，明筝惊呼：“您不是说不回来么？”
    “过年怎么也得回来看看你和孩子们。”裴旭说完就张开了双臂，也不顾旁人就给了明筝一个拥抱。
    他们分别了数月，期间就通过一次书信。他们成亲多年，孩子都已经养了两个早就不是刚成亲那会儿，明筝这些年一直在面临离别，她早已经习惯。
    “我回来了！”这一刻的拥抱让几日里的奔波疲惫似乎减少了好些。
    他的怀抱没有让明筝眷恋多久，一手撑开了他们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路赶回来的吧，您也辛苦了，赶紧去见孩子们。他们看见你肯定高兴。”明筝拉了他的手就往院内而去。
    重楼和元初还在玩耍。院子里回荡着他们的笑闹声。
    “重楼，你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明筝大声招呼着。
    重楼听见呼喊，赶紧跑到跟前，随即就看见了他父亲。
    重楼本来就很崇拜他父亲，突然相见，重楼难免欣喜若狂，抱着裴旭就喊：“爹爹，爹爹，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傻小子，你没有做梦！”裴旭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
    重楼后来觉得自己不是弟弟，他当哥哥的人了哪里好意思再被父亲抱，忙说：“快放我下来爹爹。一会儿元初哥哥见了会嘲笑我的。”
    裴旭放下了重楼却见元初缓缓地走了来，裴旭弯了身子笑着问他：“在这里可还习惯？”
    “禀叔父，我很习惯。婶婶待我极好。”元初在裴旭跟前还是有些胆怯。
    裴旭温和地和他说：“那便好。”
    重楼后来拉了元初玩耍去了。明筝抱来了远志，裴旭抱着这个小儿子，远志先是不认得父亲，裴旭一接手就哇哇大哭，后来裴旭颇无奈道：“臭小子，我是你爹。这才几个月没见，你就不认得我呢？”
    庞氏听说女婿回家了，她也赶着出来看了一回。
    裴旭倒也恭恭敬敬的，礼数一点都没有疏忽。
    不过也就打了声招呼而已，彼此都没多余的话，倒是庞氏过来主动提出要带远志。
    “你们夫妻难得团聚，又是过年，好好地聚聚吧。今晚让孙子跟着我睡。”
    庞氏将远志给带走了，独留下了他们夫妻。
    “您还饿着吧，我去找点吃的来。”明筝说着便忙碌去了。
    裴旭听着孩子的欢笑声，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这一刻让裴旭终于品尝到了家的滋味。
    怔忪间明筝在喊他：“愣着做什么，快来吃几口饭菜。别饿着肚子。”
    裴旭答应着走了过去，明筝将碗筷递给了他。裴旭低头一瞧，却见跟前摆了几碗菜，有炖得香喷喷的腊鸡，蒸好的鱼，还有和白菜一起煨着的羊肉。旁边的碗碟里有七八个小饺子。
    他的确饿了，看了跟前这些食物自然也就不客气，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您慢点儿，没人和您抢，别噎着了。”明筝见裴旭狼吞虎咽的，有些发笑。
    “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菜了，在外面的时候就想着这一口。”裴旭一番风卷残云，跟前的碗盘就空了。
    随即明筝又让人上了羹汤，裴旭总算是吃饱了。
    他见明筝不在跟前，便信步去了寝房，明筝正将裴旭的衣裳收拾出来。她将浆洗得十分干净的一套半旧棉袍拿了出来让裴旭换上。
    “穿这身衣裳睡觉还行。身上的换下来回头再洗。”
    裴旭倒也没有拒绝，他换好了衣裳，扭身却见明筝已经不在屋内了。丫鬟送了热水进来伺候裴旭梳洗。
    裴旭擦洗过了，却一直不见妻子进屋。
    他走到外间一看，却见明筝坐在火盆旁边看书，跟前服侍的人都散去了。
    他也跟着坐了下来，问道：“这么用功，你是准备下场考试吗？”
    明筝道：“你快别来奚落我了。今晚守岁，你自己去睡吧。”
    裴旭见明筝赶他，他有些不乐意，趁机和明筝挨得近了些，又说：“我千里迢迢地跑回来，你就让我独守空房，好狠的心。”
    “老夫老妻了，你说这些话也不嫌腻得慌？”明筝觉得今天裴旭有些反常。
    “再怎么老夫老妻，那也是夫妻。在外面每天都想你们，恨不能立马回来和你们团聚。”
    “你不是说不回来么，怎么又赶回来呢？”
    裴旭像个小孩子似的和明筝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怎样，有没有感动？”
    “是，有！”
    裴旭觉得明筝不够热情，亏得他日夜想念。
    他一把搂过明筝的脖子，低着头就亲吻了她的脸。
    明筝很快将他推开了：“别闹，一会儿孩子们出来看见了。”
    裴旭却不管不顾地将明筝紧紧地搂在怀里。
    夫妇俩寻常分别也很少有亲昵的时候，明筝起初还抗拒他来着，后来也就由着他胡闹去了。
    交子时的时候外面鞭炮声轰隆隆一片，犹如雷鸣一般。
    明筝躺在他的胳膊里，身旁的男人传来了呼噜声。他是累极了呼噜声才会这样大。明明之前说要守岁的，可后来两人还是滚到了床上。明筝心疼他，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便拉开了他的手，自己重新拉了一副被子来盖上。
    呼呼一觉就到了天明。
    今天是大年初一第一天，这一天可不能睡懒觉。明筝将被子一揭就坐了起来，再看隔壁的被窝早已经空了。
    要不是被子没有整理，她会以为昨晚的旖旎缠绵是一场空梦。
    丫鬟送了热水进来伺候明筝梳洗。明筝瞧见外面时候不早了，也就顺道问了句：“现在什么时候呢？”
    “快巳初了。”
    的确是起得晚了一些。
    大年初一，明筝穿了身艳丽的衣裳，也戴了几件鲜亮的首饰。收拾齐全后也不见裴旭的身影，询问旁边人才知道裴旭天刚亮就出门去了。
    明筝心道他应该不是没打招呼就跑了吧，她知道他忙，因此也顾不上他，这里下人们忙着来给她行礼拜年。明筝心情还不错，给每人都散了荷包。荷包里的钱数额也都不小。
    后来小孩们也来给她磕头，明筝给了元初和重楼两人各一个绣花荷包，里面各装了四个银锞子。
    “今天你们俩也自在地玩去，不过有一点，不许往太多人的地方钻，不许乱跑。”
    “是，娘就放心吧。北地也不大，咱们不会走丢的。”
    有了重楼的保证明筝也不大放心，她叫来了涂敏和高庆嘱咐：“可要看好他们俩，平平安安地出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看好两位的。”
    孩子们出去了，明筝也就得了闲。庞氏帮忙带着远志，远志也不吵她，倒是难得的清闲。不过她哪里也没去，就留在为初四办年酒的事做准备。
    一直到了午后时分裴旭这才回来了。
    “您一大早就出了门，这会儿总算回来了。”明筝见他进了门，也跟着起了身。
    裴旭走到跟前去，在一旁铺了厚实褥子的椅子上坐了。
    “去了一趟衙署，白忙活了半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您还要去跑这些事？那些值守的小吏们被你呼来唤去，才叫人可怜。”
    裴旭没料到明筝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明筝的额头，又道：“倒是招出了你这样一番话。”
    明筝抿嘴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是，是。”裴旭起身来朝里间去了。
    明筝也忙跟着他进了屋，裴旭顺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然后就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翻阅了起来。
    “初四咱们家请吃年酒，北地官场上的太太、奶奶们都要来。幸好你回来了，那些男客你来招呼。我连那些人都认不全，还怕闹出笑话来。”
    裴旭的目光也没离开过书，他道：“初四？我明儿一早就得走，哪里等得到初四。”
    明筝讶然：“您明天就走？”
    “对啊，这也是抽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瞒着他们的，要不然也回来不了。”
    见他这样说，明筝也就没别的话了。她在跟前站了一会儿，彼此没了言语。
    裴旭突然觉得对明筝有些歉疚，他握住了明筝的手，歉然道：“战事到了关键的时候，我作为主帅肯定不能脱逃。眼下回来见你，也是我想的一个招。我当真不能离开太久了，要不然会出乱子的。”
    明筝不懂行军打仗，也不懂什么阴谋阳谋，她眼睑低垂，温声说：“我知道你忙碌，也不敢阻拦你。”
    “这几年肯定要辛苦一些，等到将来万事落定，我就回来好好地陪你和孩子们。在这之前我先向你们告个假。”
    裴旭说得那样诚恳，明筝自然也不好再太挑剔什么。她道：“行了，你也别这样，我又没有责怪你什么。”
    “这几年你辛苦了。”裴旭是真心的觉得愧疚，这两年情势不好，明筝带着孩子们经历了不少。他知道明筝有自己想做的事，可如今被家事所牵绊，她什么也做不了。裴旭心中有愧，想着将来一定要好好地弥补他们。
    “仗很不好打是不是？我听涂敏说外面的情况很复杂。”明筝轻松地将话题转移了。
    “当年不好打。楚瑜和孟家联手了，现在孟家那边势头正猛，虽然帮咱们吸引了一部分的火力，但将来肯定会直接对上。这一仗逃不掉了，肯定会打。”
    明筝还不知道孟家是什么来历，裴旭简明地说了情况。明筝听后不由得担心：“咱们比起他们来也不占什么优势了。”
    “是不太占优势，不过我也没那么容易服输。”
    明筝知道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看着他日益沧桑的脸，她也心疼。
    “我去备药，明天你一早走的时候也能带上。”
    “辛苦你了。”
    明筝配的金疮药外面都赶不上，有明筝的药在手，能为他带来许多方便。
    明筝在药房里忙碌着，没一会儿裴旭也过来帮忙。明筝也教给了他一些简单的药理，让他背了几个用得上的药方。
    “还有俩土方你也记下，要是身边没有可用的药材。这土方也能暂时应急。”
    裴旭说：“就怕我记不住。”
    “没事，回头我写下来你装好就行。”
    相聚如此短暂，明筝心里就算有抱怨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忙着收拾了一包药，又给裴旭装了几件衣裳。
    晚些时候重楼和元初哥俩回来了。
    裴旭和元初说了好一会儿话，元初也不似昨日那般拘谨，在裴旭跟前渐渐地能放开了。重楼在父亲跟前表现得就完全是个淘气的孩子了，裴旭对自家儿子也不客气，板着脸教训了一番。
    重楼不悦道：“爹爹就说我，也不说说元初哥哥。”
    “人家比你懂事，我说他做什么。你呢，自己说说除了淘气贪玩还剩下什么。我这些日子忙，也很难顾及到家里。你是家里的长子，理应为你母亲多分担些。”
    其实家里的事哪里用得着重楼出面，家里丫鬟仆妇，还有护卫小厮，这些人不少。他只用乖乖地当好裴家小公子就行了。
    “少惹你母亲生气，帮忙看顾好弟弟，这两件事能做好么？”
    重楼嘟嘴说：“爹爹，您少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