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拢了拢衣襟,将下半张脸埋进竖起的衣领中,又把手揣进口袋里,顶着寒风往学区房走着。
宋雅抓的严,周敬一边是懒得跟宋雅多说话,一边也到底是怕影响姜鹤,怕麻烦,所以连家里的司机也没敢用,自己偷摸打车过来的。
云港的冬天天气很冷,地面也结冰了,出租车不好叫,周敬在手机上一个劲的往上加价,才好不容易来了辆车。
结果人家还不送到小区门口,而是在附中正门那条路边就把周敬给扔下车了。
周敬没办法,强忍着少爷脾气下了车,结果把人家出租车的门刚关严实,司机就一脚油门窜出去了。
冬天出车的人少,出行不便,一路上看过去到处都是招手拦车的人,周敬坐的这车刚开出去没二十米,就被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拦了下来。
周敬没办法,只好走过去,索性这里离家里也就几百米的路程,他安慰自己,冷也就冷这一会儿了。
“呼——”
周敬进了单元门,往手上哈着气,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这气温是一天比一天低了。
周敬一出电梯,就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他家门前站着个人,低头盯着地板看,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便抬眼看了过来。
是祁晏。
这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眼神很迟缓,气质消沉,不像跟周敬打篮球的时候锋芒毕露。
祁晏见周敬正打量着他,便慢慢站起身来。
周敬没说话,走上前去,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祁晏声音低着询问:“她怎么样?”
他好似又怕听见周敬的回答,怕听见的答案是姜鹤这几天过的不好。
周敬的手一顿,随即扯着唇角回答:“一般。”
“我联系不上她。”祁晏慢慢说着。
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
也许突如其来的变故能把一个人的行为和气质全然改变,在周敬这个旁观者眼里,只觉得眼前的祁晏,傲气和嚣张都消失不见,徒留颓废。
周敬叹了口气:“家里把她手机收了。”
祁晏语气一顿:“你能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吗?”顿了顿,他补充:“发条消息也行。”
周敬看着祁晏这可怜样,居然为了姜鹤都跟他低头了。
要知道两人之前的短暂几次交集可都是很不愉快的。
周敬啧了声:“我跟她说了,问她要不要给你打,她说不用了。”
他不知道姜鹤跟祁晏放的狠话,也不知道两人现在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但他心里也能猜测出来几分,这不明显就是姜鹤甩了他吗?
周敬这人本就是个毒舌,即便是他好心同意帮姜鹤的忙,也不能改变他嘴坏的事实。
他有些好奇,姜鹤那个小怂包,真就那么招人喜欢?
祁晏这种人,是那种看起来只要对方刚说分手,他立马就能说出百八十句狠话,然后再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就巴巴地来家门口等人呢?
周敬心里这么想着,便直接开口:“你在这干什么?姜鹤那么容易就放弃你了,你还放不下?”
祁晏轻笑一声,神色落寞又孤寂,眼里好像藏着一场经年未落的雨,他声音哑着:“她不是放弃我——”
周敬静静的等着,钥匙插在门上,他手依旧握在上面。
半晌,祁晏才补充道:“她是放弃她自己了。”
窗外好像下起了一阵雨,雪夹杂着雨下的正猛烈。
祁晏低垂着头站在周敬的面前。
这是他罕见的示弱,对着一个他曾经挑衅不屑的人。
因为姜鹤。
片刻后,祁晏说:“别告诉她我来过这儿。”
既然她下定决心要自暴自弃,跟他划清关系,甚至轻而易举的就把两人的关系界定为一场毫无感情的比拼。
那祁晏就遂了她的心愿。
分开,至少能让姜鹤看清楚一些东西,只要姜鹤慢慢的能突破困在她头顶的那一片泥泞,那么分开就是有意义的。
除此之外,他的难过和低落,思念和钝痛,都不重要了。
周敬听着祁晏的话,没问原因,也没说话,他跟祁晏本来就不熟,没到可以安慰两句的程度。
片刻后,他只是蹙眉“嗯”了声。
祁晏便转身离开,他没坐电梯,而是进了楼梯间。
周敬在原地愣了下,随即才扭动钥匙进了门。
他们把房间换了回来,姜鹤现在又住回了主卧,周敬在这住过,挺熟悉的。
很顺利的,他就在桌子上找到了姜鹤说的东西。
一个首饰盒和一本日记。
周敬拿起来这两样东西翻看着,他皱着眉头。
这什么?值得他专门跑一次?
他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直接揣进口袋。
姜鹤的房间大多都是白色的,浅淡的颜色跟她这人装乖巧的样子还挺贴合。
周敬的脚步猛然一顿,视线慢慢扫过去,他无意间扫到了姜鹤床头柜上摆着的东西。
一个浅蓝色的小丑鱼挂件。
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眼,周敬心里就浮现了两个字。
好丑。
这么奇特的东西跟姜鹤房间布置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很是突兀。
周敬便走过去,伸手把挂件捞起,凑到跟前看。
周敬皱着眉头,还是两个字。
好丑。
这么难看的东西,出现在姜鹤的房间肯定不一般,周敬眼前浮现出刚才那个人的身影。
嘴角抽动了下,倒是挺符合他的。
他心里想着:说不定也是什么定情信物。
便一并揣回兜里了。
他锁好了门,出门打车回家。
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姜鹤时,姜鹤低声说了谢谢。
周敬揉了下脸,感觉像是被外面的风抽了无数个巴掌似的,逞强着说:“没事。”
随即,他又摸出了挂件,递给姜鹤:“这个?”
姜鹤在看到那个小丑鱼挂件的时候就愣了下,随即便抬手拿过来。
“对了,我在家门口见到祁晏了,傻大个跟我说着话就哭了,问我你怎么样?”
周敬没怎么思考就直接出卖了祁晏,神色正常,好似那个答应祁晏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鹤声线颤着。
“...你怎么说?”
“我说一般。”
姜鹤点点头,没再说话。
周敬吸了吸鼻子,冲她道:“我走了。”
在周敬转身转开姜鹤房间门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姜鹤又说了声:“谢谢——”
周敬刚想说姜鹤磨磨唧唧。
随即,就听见她补充了一个字,她道:“哥。”
下一秒,周敬把到了嘴边的话又麻溜的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