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功效的蛊虫都会培育成子母蛊,达到远程控制的目的。
同时,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就会同时出现对应的反应。
若是违背族规的是某个蛊术没练到家的族人,那还能暗搓搓的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但对象是族中实力象征的大祭司的话,显然是行不通的。
提建议的人沉默片刻,“那偷偷抓回来?”
族长瞥了他一眼,“我自有安排。”
那人摸了摸鼻子,悻然沉默。
看来这件事不需要他操心了。
族长一定有分寸,说不定已经暗中给跑出去的那个人下了东西。
比如不伤及性命,却会变成傻子的毒。
老者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去把族里的大家都召集过来吧。”
没有明说的是:他一直很相信身为大祭司的曲萧俟,不会做出损害族中安危、利益的事情。
放走那名试药人之前,必然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安排妥当。
所说的安排,其实就是没有安排。
感情上放心,但理智上却不能轻松放过。
五仙教得以僻静百年,和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的族规分割不开。
明知故犯,有罪。
身为大祭司,更是恶迹昭着,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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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逮捕的两人被关在相邻的两个囚牢中,中间仅隔着精铁制成的铁栅栏。
敖译对这里还算熟悉,毕竟他刚来五仙教的时候,就来过这儿了。
倒是苏牧尤,反而对此有些陌生。
五仙教的牢狱并不怎么用,周围遍布灰尘,鼻端还飘着一股颇为复杂的气味。
铁锈、霉味儿、土腥气。
交织在一起,让人莫名觉得有些窒息。
比起后山秘密基地囚牢中的环境,还要差上不少。
敖译的视线越过了铁栅栏中的缝隙,落到了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大祭司身上。
心脏发疼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不相信对方在这之前没想到现在的境况,‘甘愿受罚’四个字是多么的振聋发聩。
敖译仔细回忆着韩家小少爷的优点。
想来想去,也只有好吃懒做、笨手笨脚、被家人养的不知天高地厚等等几个特征。
诚然,在知晓家中遭遇变故之后,性子是成熟了许多,有情有义也豁得出去。
但是,在这之前,他有什么能让人心悦的地方吗??
敖译深吸了一口气。
难闻的气息猛地涌入了鼻腔,让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精铁很难生锈。
苏牧尤正在环顾四周,寻找铁锈味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时候,倏地听见了吸鼻子的声音。
他的动作顿了顿,默默扭头看向被连带着一同抓进来的人。
那双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的异瞳遍布委屈,眼眶还泛着红。
苏牧尤:“......”
恍惚间幻视了一只将喜欢的玩具和未吃完的骨头等等藏在了一个地方,转天再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已尽数消失不见、被打击的悲伤欲绝的小狗。
哦,不是小狗。
眉间留下的疤痕略显凶狠,不符合小狗人畜无害可爱萌的气质。
那就大狗吧。
苏牧尤轻咳了一声,调侃,“怎么,觉得自己会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死士无牵无挂,那最看重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命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敖译有些茫然,怔怔的说道,“你会死吗?”
他没有这么想过。
是不是因为违背族规的惩罚很严重,严重到不足以再做那些限制着他自由的药丸,对方才这么说的?
垂于腿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紧成了拳,沉寂的内息开始翻涌。
想带人越狱离开的念头,刹那间占领全部的心神。
敖译抬起手,想取下头顶的发簪。
然就在这时,苏牧尤听到他的反问,却是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十八年后你投胎成别人的儿子了我都不会死。”
[豁达不怕死的江湖人常说: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敖译愣了两息,蠢蠢欲动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分析了一下这句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这么说的话,对方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紧绷的神经蓦然一松。
敖译态度认真,一板一眼,“那我也不会死。”
苏牧尤打量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转悠了一圈。
“那你哭什么?”他揭穿了这个事实,没有任何遣词措意的意思。
端的是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哭?
敖译歪了歪头,眸中的情绪只余下疑惑。
谁哭了,他吗?
有些迟疑的抬起了手,于眼下扫过。
指尖的湿意告诉他,对方并非在胡诌。
敖译瞬间怔在了原地。
自有记忆起,他便从未哭过。
不论是艰苦的训练、危险丛生的任务,还是身上密密麻麻的伤。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就跟它的颜色一样异于常人。
根本流不出眼泪这种东西。
苏牧尤见他盯着自己手指一动不动,一语双关的说道,“真像个木头。”
是在嘲讽对方傻乎乎的样子。
也是在说他感情上的迟钝。
敖译被苏牧尤的声音唤回了神。
意识到:他的泪,是为对方流的。
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一声比一声大。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苏牧尤也习惯了死士长了嘴巴就不怎么会用的情况,不说话也无所谓。
伸出手冲着对方招了招,也不管他是个什么想法,“把外袍脱给我。”
囚牢里环境不好,脏的鞋底都变成了一片黑。
地上脏,墙上也脏,没的靠。
留给犯人的稻草席子,早就被里头的湿气浸染,糜烂成一团。
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可等待审判的这段时间里,总不能傻乎乎的站着,或者毫无形象的蹲着吧?
那他大祭司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敖译见苏牧尤在牢里到处乱撇,就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不过,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对方提供的。
想要回去,也不好拒绝。
敖译没空管什么泪不泪的,动作利索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下。
提在手上折了几折,从铁栅栏中间的空隙中递了过去。